11/25/2025

很多次下决心，想要把自己的日子和夜里的梦境记下来，想从中发现是否有什么规律，生活总是细碎到我下定决心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没有落实。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落实，却又找不到借口。我的小日子满打满算就五口人，孩子的爷爷奶奶还经常不跟我们在一起，我是有时间的，只不过总是先顾着孩子和先生，自己的事情总是往后推，觉得不重要，如果某天朋友交代了一件事情，那这件事情又是排序在自己之前，浑浑噩噩一天到晚累了，躺下睡去，自己的事情耽搁就耽搁了，反正还有明日，这样写着，我发现我应该把自己的事情往前排一排。

今早的一件事情其实我是有想法的，但是我不敢写出来，不敢让人看到，像是在公交车上挖鼻孔，但是我还是想写，试试吧，是关于我家的两只猫的，我从源头开始说起吧：二零一六年，我们初到美国，租住在一家农场的一间偏屋内，隔壁较大的另外一间偏屋住着一对妈妈和女儿，她们都是红头发，鼻子和眼睛周围都布满了比透白的皮肤稍暗一点的圆点雀斑，我觉得很别致很美。妈妈的生活不如意，我时常听见她大嚷大叫，还有一次跟女朋友分手之后她大哭然后割腕，住在农场主房里的邻居 Andy 过来宽慰她帮她止血。生活艰难，她因为付不起房租被农场主撵了出去，她当时养有三只猫，其中一只叫做Cass，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乖巧最丑的猫。我之所以了解猫的性情，是因为她不在家时经常托付我们照管它们。她离开时无法带走三只，问我们要不要领养一只，先生说：“如果你舍得给我们Cass, 我们就领养，如果是其他两只，我们不养”。这样子，我们就有了第一只猫，他是完美的，他的丑陋完全不重要，再说猫能有多丑。我们辗转搬过几次家，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我曾经抱着他坐在沙发里给他读《蒋勋说唐诗》，他把脑袋歪在我脖子里睡着，没好好听。猝不及防地，有一个周四他开始生病，我们带他去做了检查化验，医生说没有问题，周五病情更重，开始呕吐，我们又带他去检查，医生还是同样的说法。周六日我上班，先生在家照顾他，就当他“没有问题”地在照顾他，观察他的变化，忽然就喂不进去水了，他走路开始摇晃起来，先生抓起他塞进笼子，一脚油门踩去了急诊，急诊楼的门口因为在搞建筑，没去过的人很难找到入口，先生就抱着他渐渐冰冷的和僵硬的身体飞奔在楼道里吼叫“help, help my cat！"急诊医生说，没救了。与此同时，我打车从工作的地方赶到那里，他舌头长长地吐出来，眼睛斜着，脑袋歪在一边，摊在我怀里。医生助理过来问要不要一个casket，当年我还不知道这个单词，也从来没有养猫的前科，稀里糊涂地点点头，然后那助理就把猫抱走了。再抱回来时，猫就被卷着挤进了一个跟鞋盒差不多大的一个盒子，也就是助理说的casket. 我不明所以地有些愤怒地说：”我还想抱他一会儿，你为什么把他塞进一个那么紧的盒子？“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他说的casket是什么，后来我们把他埋了，埋在了先生曾经长大的一个当地最大的生态公园里。

Cass死后，Dot就很孤单，Dot从小被这个大哥哥搂着舔着长大。为了让她有个伙伴，我们几年前又领养了Cookie. 现在家里的这两只，就是Dot and Cookie. 今早，Dot 跳上沙发看着我要吃的，她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很美，湖水一样的眼睛，丝绸一般的毛发，粉粉小鼻头儿，支楞楞的耳朵，蓬松如云朵一样的尾巴。

前三年都很好，我生了女儿之后，就很厌烦这两只猫。我不知道生产与厌烦之间有没有因为身体激素变化而产生因果关系，只是时间点上，这两件事是前后脚发生的。也许抱怨他们的特点会让我觉得少点邪恶：Dot每次撒尿都要骑在猫砂盆的边上，所以总是一半尿漏在外面，我先后试过各种结构不同的猫砂盆，都没有效果。Cookie 要嚼烂家里的每一根充电线，台灯，手机，平板，主机，各种充电设备，但凡有线，他就会去嚼，家里的线上全都装了保护层，他把保护层嚼烂。带他去检查，又不缺乏什么营养素。这两个毛病并不是新毛病，生女儿之前我并不在意这两项，我依旧搂着他们，但是我现在越来越讨厌他们，讨厌他们的步伐，声音和存在；在新生女儿的脸上，尤其是眼睛周围被猫爪子狠狠抠过几次之后，这种感受更为强烈。也因为这样的心绪，我并不喜欢自己。那怎么办？退一万步讲，即便猫的去处可以再找，我对自己对待宠物方式的否定需要怎么去面对？我想我是打算在码字的过程中得出一些头绪的，不过快到结尾了，我还是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