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證

2021年5月，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宣布全國進入第三級警戒。隨著疫情升溫，我和從未單獨見面的Ｌ的感情，也透過網路升溫了。

Ｌ是個有著溫水性格的人，對我來說溫和而無威脅性，甚至有點舒適。有點像開水，淡淡的，透徹明晰。而我大概是隻毫無知覺的蛙。

在上半年多次對於緣分的辯證未果之後，我們竟也糊裡糊塗地展開了對於愛情的辯證。

愛是無畏，是居家工作後全新的社交模式，是意圖從公館去內湖還能「順路」到中和一趟的地理扭曲，是在被確診案例包圍的情況下告訴對方：很想見你，但我們既是認真便不需要在此刻冒險。

是終於有一天，連公園都去不成，只好開始想像約會。憋了半天說不出具體的約會行程，畢竟「能見面就滿足了」是被疫情拉開距離後縮得好小的願望。

6月，必須進公司一趟的那天，他來接我──我們終於第一次單獨見面。哪裡也不能去的我們，回了我家。

那段時日我和室友正在準備搬家，客廳堆滿了雜物。我先前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對Ｌ說過，如果沒有洗澡只能請他待在客廳，然而一起進門之後，我突然覺得這樣太殘忍了。「去洗澡吧。」不是因為慾望，而是疫情已經把我塑造成洗好澡才能進房間的模樣（也可能是把我的房間塑造成了只能容忍淨化過的人類才能進入的模樣）。

那晚我們各自洗好澡後才進了房間，我們一起看了《她們》（Little Women，電影版《小婦人》），一起聊了好多好多天，向他介紹我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慾望不知道是從何開始的，我後來都笑說自己引狼入室，他也毫不避諱地說自己真是隻色狼。

我明白我的慾望總會伴隨著愛，我太懂得閱讀愛人眼中的資訊，也太需要行動做為愛與慾望沸騰前的燃料，因此所有鋪陳都是前戲──從想像約會開始，甚至從他「意圖順路」開始，包含一次次對於緣分的辯證未果，大抵也都是因。

當時的室友是一位長我約莫十歲的姊姊，我們經常深夜談心，有時他會提及從前的戀人們，那些不滿足的慾望被名為愛情的義氣苦苦攙扶，他自嘲或許多交往幾年自已就要得金馬獎。我很喜歡姊姊對於自身慾望的不避諱，也心疼他總是良人難覓。

姊姊似乎也想過開放式關係，我想起我的GAY密之一，Ｗ。

Ｗ與他非常喜愛的前任曾嘗試過開放式關係，他們一起出遊、約會，認真地與彼此家人相處，也慎重地討論如何執行開放式關係。W的前任是個誠實的人，所有將要約會的其他人，他都會與W介紹，也會讓新的約會對象知悉他有段正在穩定交往中的關係。於是Ｗ說服自己嘗試，努力地嘗試。直到他抱著我痛哭之前，他都非常努力。

我仍然相信有些人的慾望與愛是可以分開的，只是那不是我、不是我們；而許多人對於這題的辯證，似乎還沒有結果。若要執行，希望是基於誠實，無論是對關係中的所有人，還是自己，都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