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語的薄霧 第十章 Get on the ball! 迅速採取行動

ED Triage Room（急診分診室）的螢光燈微微閃爍。一位年輕母親懷抱著一個劇烈喘息的兩歲小男孩坐在椅子上。

“How long has he been wheezing like this?（他喘得這樣厲害有多久了？）”黎妙輕聲問道，同時把指氧儀套在孩子細小的手指上。

“Since early this morning（今天一早開始的），”母親聲音緊張，“It's getting worse. He was born at 28 weeks. He's had breathing problems before.（越來越嚴重了。他是28週早產的，以前也有過呼吸問題。）”

黎妙點點頭，盯著監護儀。血氧飽和度已低於87%。

“Has he used an inhaler or a nebulizer today?（今天有沒有用過吸入器或霧化器？）”

“A puff from the blue one. It didn't help much.（用了藍色的那個吸入器。但效果不好。）”

她迅速記下資訊。“Any fever? Runny nose? Was anyone sick around him recently?（有發燒嗎？流鼻涕？最近接觸過感冒的人嗎？）”

“He had a bit of a cold two days ago, no fever until now.（前兩天有點感冒，現在才開始發燒。）”

黎妙動作嫻熟地拉開孩子的上衣檢查胸部。小男孩每呼吸一下，肋骨下的皮膚就向內凹陷一次——肋下凹陷。鼻翼也在一張一合。他的喘息聲像是驚恐的低語，在房間裡迴盪。

黎妙將聽診器貼在孩子的背上。雙肺都有喘鳴音，沒有濕囉音。至少還沒出現“死靜音”。

“Asthma Attack（哮喘急性發作），”她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提高聲音：“We need to move him to fast track—now.（這孩子必須立即進入急診加速通道。）”

（註：在急診室，fast track 是為病情不危及生命但需要迅速處理的病人設置的一個優先處理流程，目的是縮短等待時間，加快治療效率。）

黎妙迅速將孩子推入搶救區。觀察室裡，一名兒科住院醫生和呼吸治療師正在戴手套。男孩的呼吸極快——每分鐘超過50次，每一次吸氣都像是一場搏鬥。

“Two-year-old male, ex-preemie, 28 weeks GA（兩歲男孩，28週早產），”黎妙清晰報告，“Acute asthma exacerbation. O2 sat at 86% on room air. Moderate subcostal and intercostal retractions. Audible wheeze. Used salbutamol MDI this morning, minimal relief.（哮喘急性發作。室空氣下血氧86%。肋下和肋間有明顯吸氣凹陷。喘鳴聲明顯。今早使用過沙丁胺醇吸入器，效果有限。）”

“Let's start oxygen via nasal cannula, 2 liters,（鼻導管給氧，2升每分鐘。）”住院醫生下達指令，“Prepare nebulized salbutamol and ipratropium—give continuous if needed. Pulse ox, HR, RR—full vitals every 5 minutes.（準備沙丁胺醇加異丙托溴銨的霧化治療——必要時持續吸入。監測血氧、心率、呼吸頻率——每5分鐘一次。）”

監護儀有節奏地響著，氧氣管被固定好了。男孩輕輕嗚咽，但沒有抗拒。他的眼神呆滯，泛著水光。

醫生再次彎下腰聽診：“Still diffuse wheezing, no silent chest yet. No signs of anaphylaxis. Good air entry, but tiring.（還是瀰漫性喘鳴，還沒有發展成靜音胸。沒有過敏反應的跡象。肺部氣體進入尚可，但孩子已經開始疲勞。）”

呼吸治療師開始了霧化。霧氣從面罩中輕輕噴出，男孩虛弱地咳嗽幾聲，靠在母親懷裡。

“He's had three ER visits this year,（他今年已經來過三次急診了），”母親低聲說，“Last time they gave him steroids.（上次他們給了激素。）”

“Got it. We'll give oral dexamethasone now（明白。我們現在口服地塞米松。）”醫生回答，“If he doesn't respond, we escalate to IV or magnesium sulfate.（如果無效，就改靜脈用藥，或者加用硫酸鎂。）”

他看向黎妙：“Draw blood for CBC, CRP, and RSV antigen. Let’s also get a chest X-ray—rule out pneumonia or pneumothorax.（抽血檢查CBC、CRP、RSV抗原。再拍個胸片——排除肺炎或氣胸。）”

母親點點頭，抱著孩子更緊了。喘鳴仍在持續，但血氧開始上升——88%，接著是90%。

三十分鐘後，霧化器的白霧已經消散，只剩下監護儀柔和而規律的滴滴聲。男孩的胸部不再劇烈起伏——曾因呼吸費力而突出的肋骨，現在隨著每一次吸氣輕柔地起伏著。

“Respiratory rate down to 36.（呼吸頻率降到36次每分鐘。）”黎妙匯報道，“O2 saturation holding at 93% on 1 liter.（吸1升氧氣，血氧飽和度穩定在93%。）”

住院醫生拿著初步胸片報告走了回來。“No infiltrates, no signs of pneumothorax. Lungs are hyperinflated, as expected, but no consolidation.（沒有炎症陰影，也沒有氣胸跡象。雙肺過度充氣，符合哮喘發作表現，但沒有實變。）”

他蹲在男孩身旁，此時孩子已經蜷縮在母親懷裡，眼皮輕輕顫動，神情安寧。“He responded well. We'll monitor for a few more hours, but I think we've turned the corner.（他反應很好。我們還需要再觀察幾小時，但情況已經穩定下來。）”

母親點點頭，抱緊了兒子。他的呼吸仍然可以聽見，但已變得輕柔，像雨前的風聲。

“Thank you.（謝謝你們。）”她輕聲說道，臉上依舊帶著疲憊和感傷。

看見這位母親一顆顆淚珠向下滑落，黎妙走到她身旁，溫聲問道：“Do you want a hug?（你需要一個擁抱嗎）？”

這位母親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她依進黎妙的懷裡，淚水愈發洶湧。

黎妙伸出雙臂環繞著她和她的兒子。

黎妙靜靜地等她平復情緒，才輕聲安慰道：“Life is tough but so you are. Carson will catch up, little by little. Your son will grow up just like other kids—strong, healthy, and bright. One day, he'll be tall and sharp, and will get into a good university, earn his bachelor's, then a master's, maybe even a PhD. My son was a preemie too. Those were the words the pediatrician said to comfort me back then. From that moment on, my son and I became two little tough birds, facing the world together. Today, he’s six feet tall and thriving—strong, healthy, and full of life.（生活是塊硬石頭，可你也不是件易碎品。你的兒子會慢慢迎頭趕上，他會像其他孩子一樣健康成長——將來也會考上好大學，讀完學士、碩士，甚至博士。我的兒子也是早產兒。我至今還記得當年兒科醫生安慰我時說的話。從那一刻起，我和兒子就成了兩隻堅強的小鳥，一起面對這個世界。如今，他已經六英尺高了，健康、強壯、充滿生命力。）”
這位母親沒有開口，但她緊緊握住了黎妙的手，眼中閃耀著一種堅定而溫柔的光芒。那種光，黎妙再熟悉不過——是歷經苦難後依然不肯屈服的勇氣，是用母愛與堅持點燃的光芒。

望著懷中相依的母子，黎妙恍惚間又看見了卡森兩歲時的模樣。

或許是出於動機性遺忘，黎妙不太記得卡森週歲前的模樣與點滴，但兩歲之後的卡森，終於像一株穩穩扎根的小樹般漸漸長成。雖然依舊比同齡孩子瘦些，容易著涼感冒，可他的眼神越來越明亮，笑聲也越來越清脆，個子一天天抽高，黎妙懸著的心，也終於慢慢安定下來。

（註：動機性遺忘 Motivated Forgetting，指的是個體出於心理保護的目的，在有意識或無意識層面上遺忘那些令人不快、痛苦或威脅自尊的記憶。這種遺忘可分為：有意識的（conscious）：例如你故意不去回想某件令你尷尬的事情；無意識的（unconscious）：你並未察覺自己“忘了”某些痛苦記憶，其實是大腦在自動屏蔽。）

卡森越長越可愛。他的眼睛圓潤飽滿，宛如兩顆晶瑩剔透的葡萄。每當他笑起來，那雙眼睛就自然地彎成兩道迷人的月牙，像是被春風拂過的柳枝，柔軟而生動。他的笑容如晨曦中的第一縷陽光，足以照亮四周的一切。

陸止非常喜歡抱著卡森、陪他玩耍，對他愛不釋手，因此卡森也最喜歡爸爸。

陸止和黎妙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兩居室的小公寓。雖然標稱是一樓，其實是半地下室，從樓棟門口進去需要走下幾個臺階才能抵達房門。房間下半部位於地下，窗戶上半部與樓外地面平齊。

每當臨近爸爸下課回家的時間，卡森總會爬上寫字檯，透過窗戶向外張望，咿呀咿呀地叫個不停。一看到爸爸的身影，卡森便會立刻從桌上爬下來，爬到門口，坐在那裡等著爸爸進來。爸爸剛一打開門，他就會迫不及待地高舉雙臂，讓爸爸把他抱起來，緊緊摟在懷中，盡情享受爸爸的親吻、逗弄與遊戲。

卡森的雙腿力氣十足。早在他六個月大的時候，陸止便從亞馬遜訂購了一個 Exersaucer（訓練幼兒站立的玩具）與一個 jumperoo（訓練幼兒蹦跳的玩具），卡森特別喜歡站在這兩個玩具中間蹦上蹦下，怎麼玩都不會厭倦。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卡森只喜歡爬來爬去，卻不喜歡走來走去。在家裡，如果他想拿玩具或食物，會扶著牆壁、沙發或桌椅慢慢地挪動。若是找不到支撐點，他就會立刻跪下，興高采烈地爬過去。

在戶外，只要一手牽著媽媽，卡森就能走很久。但每當黎妙鬆開手，想讓他獨自走幾步時，卡森那雙圓圓的大眼睛便會瞬間盈滿淚水，像隻受驚的小鹿般驚恐地看著她，一動也不動。

就這樣，無論早上還是晚上，一練就是整整兩個月。當你從陸止家門口經過時，仍能看見十五個月大的小卡森，緊緊牽著媽媽的手，扭著小屁股，在那裡努力地學著走路。

七月的美國中西部，才剛剛上午九點，盛夏的陽光就如同一位熾熱的指揮官，霸氣地掌控了整個大地。黎妙依舊領著卡森在那裡練習走路。

遠遠的，她看見一個年輕的亞裔媽媽帶著一個小女娃娃向他們走過來。

從第一眼，黎妙就開始喜歡上了那個漂亮的小姑娘。不同於卡森的白淨、清秀和瘦弱，這個小姑娘結結實實，黑裡透紅，濃眉大眼，看著十分的英氣。

「我們昨天才下的飛機。剛來就能看見同胞，真不錯。您是中國人吧？」年輕的媽媽爽朗地問道。

「是的。我叫黎妙，我的寶寶卡森，15個月了。我們就住在那個樓。」黎妙用手指指身後的公寓樓，自我介紹道。

「我叫白帆」，年輕的媽媽把女兒推到前面，接著說：「這是我的女兒琪琪，1歲半了。我就住在你們樓前面的那個公寓。」

兩個年輕的女子就這樣攀談了起來。從交談中黎妙了解到，白帆的老公曹世勇是來陸止的學校做博士後的。白帆在國內的旅行社工作，為了陪著老公一起來美國，把工作都辭掉了。

「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叫夫。我在國內又上班又帶孩子，他在美國閒得蛋疼，亂搞男女關係怎麼得了？老曹是在清華讀的博士。清華的博士出來做訪問學者，搞來搞去搞出個三兒，回國就和老婆打離婚的，我知道的都好幾出了。」

黎妙目瞪口呆地望著白帆。

白帆覺察出黎妙的驚訝，忙解釋道：「妹子，我是山東人，就是直。問題也沒那麼嚴重，可凡事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做人的基本原則。你也記住了，啊！」

黎妙決定還是盡快轉移一下話題，說：「白姐姐，你家小姑娘養得真好，就比卡森大3個月，比他高了少半頭。」

「那是！我在國內也是個女強人，事業型，忙，孩子生下來我就扔給她奶奶了。奶奶把她帶回寧夏撫養的。就為了讓這孩子長結實點，她爺爺奶奶專門買了頭奶牛回來。」

黎妙繼續目瞪口呆望著白帆，不對，準確地說，應該是羨慕，太羨慕了。

「妹子，走，帶我看看你家，認認門。昨兒我問老曹了，這的中國人沒幾家。咱兩家孩子差不多大，以後就咱倆一起玩吧。」說著，白帆回過頭，衝著自己的女兒說，「琪琪，去，和弟弟手拉手走。我和阿姨跟在你們後面說說話。」

已經在外面走了快一個小時，小卡森渾身都是汗。琪琪不想碰他。正好琪琪手裡玩著一根紗巾，就自己拽了紗巾的一頭，把另一頭塞進了卡森的手裡，像是拉著一條小狗一樣的拽著卡森往前走。

琪琪仰首挺胸地拽著，卡森憨憨地跟著，兩個孩子就這樣一前一後走了幾十步。

突然，卡森停下來，看看自己手裡的紗巾，再看看琪琪手裡的紗巾，想了想，鬆開了拳頭，紗巾的這一端從他的手指縫滑落下去。

卡森走了起來，不借助任何工具，不依靠任何支點地走了起來，走得十分穩健。

傍晚，陸止回家的時候，黎妙正在浴室洗澡。她太開心了，等不及洗完澡再告訴陸止好消息，就把陸止叫進浴室了。

浴簾是白色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把黎妙的胴體如同剪影一般投射在浴簾上。陸止倚著洗手台，望著那美好的剪影，聽著黎妙歡快的描述，一言不發。

等黎妙絮絮叨叨完事情的整個經過，陸止走出浴室。

他抱起兒子狠狠親了一口，在兒子手裡塞了幾塊小魚餅乾，打開了電腦，讓兒子坐在電腦前的椅子裡觀看「巧虎早教片」。

完成這項操作後，陸止又走回了浴室。

「當年雷根總統在一次演講中說過一個笑話，你要不要聽？」陸止邊脫衣服邊問道。

「什麼笑話？」黎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問。

「雷根說：『有一天，一個高爾夫球手打得特別糟糕。他第一次揮桿時，不小心把一個螞蟻窩打飛到空中。他第二次揮桿時，又把剩下的螞蟻打飛了。就在他準備第三桿的時候，一隻螞蟻在空中喊道：「如果我們想活下來，最好還是趕緊『get on the ball』吧！」陸止說著把浴室門鎖好。

「噢～～我明白了。『get on the ball』是個雙關含義，字面的意思是『趕緊抓住球』，潛在的意思是指『在機會面前，需要迅速採取行動』，是吧？」黎妙開心地說道。

「真聰明！」 陸止鑽進浴簾內，緊緊握住黎妙圓潤的臀部，向前頂住了黎妙，問道，「你很想小女孩，對不對？」

「黎妙，我們也get on the ball，再生個女兒吧！」陸止求道，聲音低沉沙啞。

Gymboree早教中心的教室就是一個迷你兒童健身房，整體空間在設計上高度注重功能性與安全性，同時巧妙融入了兒童喜愛的趣味元素。教室以明亮活潑的色調為主，牆面上點綴著色彩鮮豔的圖案和幾何形狀，不僅吸引孩子們的注意力，更激發他們的好奇心與探索欲。地面鋪設有柔軟富有彈性的泡沫墊，能夠有效緩衝孩子在活動中可能出現的跌倒，提升安全性。教室內設有多種互動玩具和遊戲設備，如滑梯、攀爬架、球池等，這些設備多為可組合式設計，邊緣圓滑，最大程度地減少意外傷害的可能。牆面和其他裝飾物還常常帶有觸摸板、旋轉裝置等互動設計，增強孩子們的參與感與趣味體驗。整個教室佈局開闊，既方便家長觀察孩子活動，也確保每位孩子都有足夠的活動空間。

在課程中，黎妙很快發現，不同的孩子性格和表現差異巨大。有些孩子喜歡獨處玩耍，有些則更依賴父母的陪伴，而卡森和琪琪則屬於另一種類型——他們專注力強、樂於模仿，課堂上總是緊跟老師的節奏，積極參與各種活動，無論是推滾筒、唱歌跳舞，還是做遊戲，始終活躍在老師身邊。

雖然個別家長會選擇在角落閒聊，但更多的家長則樂於投入課堂，與孩子共同參與互動。黎妙總是和卡森、琪琪玩得不亦樂乎。隨著參與次數的增多，她逐漸熟悉了每一個遊戲環節，甚至在老師佈置場地時主動幫忙。她常常一邊帶著兩個孩子，一邊協助老師整理玩具、收拾散落的教具，或者幫忙收起彩色降落傘。她的這些舉動並非刻意，只是出於本能地體恤老師的辛勞。

她並未意識到，正是這些不經意的善意和體貼，促成了她人生中第一段珍貴的女性友誼。

非常巧的是，黎妙經常在同一時間段遇到一位年約五十歲的女士帶孩子來上課。這位女士擁有一雙透著智慧光芒的綠色眼睛，一頭金髮隨意束起，裝束簡潔低調，但舉止間卻散發出一種灑脫的活力和不受拘束的自由氣質，笑容爽朗、魅力難擋。

「Hi, I am Helen, Luke’s grandma. You have two kids, right?（你好，我是海倫，盧克的外祖母。你有兩個小孩嗎？）」又一次見到黎妙義務地幫助老師整理會場之後，這位女士走過來問道。

「Carson is my son, and Qiqi is the daughter of our friend. Her mom is currently attending an English class, so I brought both kids to class by myself.（卡森是我的兒子，琪琪是我們朋友的女兒。她的媽媽現在正在上英語課，所以我就自己帶著這兩個孩子來上課了。）」黎妙回答道。

「Luke is 13 months. How old is your son?（盧克是13個月。你兒子多大了？）」海倫接著問道。

「My son is 15 months old, but he was born two months premature.（我的兒子15個月了，不過他是個早產2個月的早產兒）。」黎妙回答。

「A premature baby? I would’ve never guessed — you’ve done such a great job raising him!（早產兒？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你把他養得很好）。」海倫停了一下接著說，「Luke is the first grandchild in our family, and also the first on his father's side — he's surrounded by so much love. Lately, I've been thinking about finding a few kids for him to play with at home when he's not in class. Would you like to bring Carson over to join us?（盧克是我們家第一個孫輩的孩子，也是他父親家第一個孫輩的孩子，這孩子得到的愛太多了。我最近想找幾個孩子，在盧克不上課的時間在家裡一起玩。你願意帶卡森來嗎）？」

「Of course!（可以呀）！」黎妙回答。

「Here’s my phone number. Please give me a call tonight so we can finalize the time for the kids' playdate.（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今天晚上請給我打電話，我們來一起確定孩子們聚會的時間）。」海倫把名片遞給了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