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What If．第五日 如果你有一台記憶攝影機

你想過嗎？如果身體裡藏著一台記憶攝影機。
不是那種要插記憶卡的機器，也沒有紅燈閃爍的警示，它就靜靜待在你意識的某個角落，默默錄下你活過的每個片段。你不會拿它去改變過去，你甚至有點排斥那種「我要重來」的想像。你不是想讓人生變得完美，你只是希望在某些時刻，還能回頭好好看一眼。

你可以選一段記憶重播，然後決定怎麼看。

像是那個夜晚，他對你說「我懂你」的時候。那句話你聽進去了，卻在後來懷疑了。你想放慢速度，看他說出口的瞬間，眼神裡是不是真的閃過一點點真誠。是有，還是沒有，你都想知道。

你會zoom in，那一秒他伸手握住你時的表情。他的指尖是用力的，還是猶豫地輕輕碰觸？那天你太緊張，沒能看清楚。你想靠近，再靠近一點，對準他睫毛顫動的速度。

你也會zoom out，把畫面整個拉遠，看看那個始終不敢靠太近的自己，是不是一直太小心，太怕讓人知道你在乎得太多。

你會fade out他轉身離開的那一秒，讓畫面慢慢變暗，模糊在時間的水面上。你也會fade in那次你們在街角笑到不行的樣子，放大他的臉，看清楚那一刻眼裡的光。

你會倒帶，回到那次你說錯話的瞬間，不是為了重說一次，而是想看清楚，那句話出口後，他的臉是不是真的僵了一下。你知道這不是自虐，這只是你想明白，一切是從哪裡開始慢慢變調的。

你也想有個刪除鍵。不是為了報復，也不是因為你懦弱，而是因為有些記憶真的不需要再保留。像那個你鼓起勇氣告白卻被輕輕帶過的午後，那通說了「再聯絡」卻再也沒有聯絡的電話，那些讓你心一沉、卻不值得再難過的片段。

有時候，記憶太滿了，會讓人喘不過氣來。你只是想清出一些空間，好放進更重要的東西。

你想保留的很多。像你們第一次約會在夜市吃臭豆腐的笑聲。你在異國街頭孤單卻興奮的身影。那一個夏夜他騎著機車來找你，脫下安全帽時汗濕的頭髮貼著額頭的樣子。這些片段，你甚至會刻意fade in，讓它們慢慢浮現，在你需要的某個時刻，陪你靜靜地坐一會兒。

有些當下你沒留神的記憶，後來卻反覆回想.. 像是某次你笑得很用力，可能是因為那時候你真的很喜歡他。

你從不需要一台時光機去改變什麼。你只是想要多一點主控權。當你無法預測未來，至少可以決定：要記得哪一段，遺忘哪一段，重溫哪一段，又該刪掉哪一段。

這台攝影機，不是讓你重新活一次的人生機會，而是讓你，有能力安靜地回頭看清楚自己。

你曾以為人生只能往前。
但... 有時候，能好好回頭看一眼，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