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聲告別_Second Day：先保護自己吧，沒關係的

在某個時期，我時常遇上某種類型的人，不是陌生人，是求學時期認識但不至於熟悉的人。他們傳訊息給我、針對我們少數的共同回憶開啟話題，接著，開始閒聊過去以及更新近況，接著他們會緩緩地向我傾訴個人煩惱。

這個接近手法像極詐騙，但偏偏對方是真正的「曾經的同儕」，並且他們真的沒有詐財的意圖，只是在汪洋人海中，找到我一塊浮木，希望在快速流動的人群裡，尋找熟悉的影子，感受被聽見的安心感。

我想所有人都有脆弱的時候，而並非每個人都很幸運有隨時能接住自己的親友。

他們或許真的太需要抒發了吧！
我心裡這麼想，於是甘願當那塊浮木，聽他們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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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沒有愛慕情愫，我想任何關係都有熱戀期。例如許久沒聯絡的老同學，依然會欣喜自己被記得。起初聽他們的煩惱，給予適當的支持與建議，這樣的互動透過訊息成為每日的習慣，而每個人傾訴煩惱的方式也不同——

有人會在晚上回傳像小日記篇幅的自省告解文；

有人會在特定時間出現延續前一天針對他自己的煩惱的話題回應；

有人會在週末打聲招呼並再次聊起我跟對方的過去到現在的煩惱。

我並不介意作一位傾聽者，但密集的負面情緒與「被期待」的責任開始讓我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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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出現以前，我總有自己的生活。幾次「準時」又「妥當」的傾聽之後，為了保留個人的心力，我開始延遲回覆，或是跟他們「溝通」，爭取一點自己的時間。

我以為他們會諒解。

然而，沒有（否則這則故事不會出現在這篇主題）——

有人說「你這樣很自私，沒有想過有人在等待你」；

有人直接略過，繼續他的煩惱輸入，而我就這樣看著自己的「內文」被層層疊上去；

有人表面答應，但隔天還是會來打招呼，像是「試探」，如果一小時沒回應，對方便會收回，又或是留下憤怒文字，像是「不回我」、「真現實欸」。

那刻的我感到困惑，難道我應該回應他們嗎？

※

「既然你選擇傾聽，就要負責到底，怎麼可以半路把他們丟下？」

這是來自我的親人說的話。

我感到困擾，因此也向親人傾訴。獲得的答案，是指責。

於是，我先是反省自己，是否有彌賽亞情節？是否有點自我感動？既然沒有能力，當初就不該回應對方。

又於是，我繼續當回他們的傾聽者。

嘿，等一下。

這樣不對勁。

「當初」的我，並不知道對方會如此沒有邊界，我也沒有要為他們負責的義務。倘若他們主動尋求傾聽，又有誰為我的生活承擔呢？

或許，被「選為」傾聽者讓我有優越感，但我也從中理解到，這份優越感是有代價的。

※

「我想跟你說，幾次對話下來，我認為這樣的對話需要停止。我很感謝能被你信任，而我也盡了力回應，但其實每次消化與思索訊息內容，都需要我巨大的能量。若是平時閒聊我很樂意，不過若是同個煩惱讓你走不出，我想你需要專業的幫助，我無能為力，很抱歉。」

這次說得明白，將訊息傳送出去。
預料之內，我跟這些人並沒有達成共識。

「哈！果然是覺得我煩了吧！你也一樣，我以為你不同。」

「誰信任你啊！少自以為是。」

「靠，翻臉跟翻書一樣快。」

無形的指控，像是我做了非常慘無人道的決定。
那是失落、無助與惱羞，我理解的，但並不代表我需要繼續接任這項任務。

※

成長過程總會作一次「情緒垃圾桶」，但一切前提應在對方懂得作分類，自己的垃圾桶也有足夠的空間。若兩者皆無，那就請他們先學會分類，或另請他人。

劃清界線，不作他人的負面情緒的承擔者，並不是我的責任，而那些被拒絕的謾罵與情緒勒索的文字，也不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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