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曖昧時刻 · 第五天

维度的压抑

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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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往往被认为是一种心理状态,严肃点说是精神分析里面的repression和verdrängung,抛开主观、精神、意识层面的概念,当我们谈论被压抑的时候,身体在空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被压抑的人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是生存空间维度的降低。

譬如说,我们如何让一个平面上的虫子感受到压抑呢?小孩子经常玩一种游戏,用小木棍或者纸片,挡住虫子的去路,前一两次,小虫会耐心地调整方向,继续探路,而次数多了之后,它的移动速度回明显加快,想象一下可能是焦躁不安的状态。

我没有尝试过无休止地重复这种路线阻挡,次数趋于无穷尽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也许可怜的小虫会崩溃自残,或许会寻求一些突破和变化,顺着障碍物向上爬。

这个文明的世界也把我们当做一只小虫,在维度上对我们进行压抑。“降维打击”,有时候不是认知层面的差距,而是在说一种压抑,压抑不只让人心情不开心,而是让人在空间上都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挣扎的可能。

我们幻觉中存在的自由,可以向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去移动,可以向上蹦蹦跳跳,可以向下掘地三尺寻宝,但是当我们在谈论被压抑的时候,我们往往会形容为“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我们会说压抑到崩溃的瞬间,只想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哭泣,化成了一个原子化的点。

我昨天没有写这个题目,因为连续两天因为工作原因早上五六点钟起来,到了晚上身体异常的疲惫,沿着常走的路线回到家里,什么“下班后的时间是自由的”在我这里已经不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去自由写,所以今天补上这个题目。

昨晚回到家后,倒头便睡,化成了一个静止的点,睡到一两点钟醒来洗漱,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是一种无法感受的压抑。

仔细想一下有点恐怖的,因为不像人类拿着小棍逗虫子,人类文明中的压抑是无形的,“看不见的手”可以创造繁荣,也创造病态与畸形。

压抑会造成空间维度层面的挤压,但是反过来并不成立,有时及时化为一个点,也可以不压抑,反而更自由。比如监狱在客观上限制了犯人的活动空间,但并不一定导致压抑,反而能激起自由地思想与斗志,正所谓陈独秀先生曾说的“我们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是也。

时常回味上一段亲密关系中的性爱,从某些角度来说,当时在床上的我们是最不压抑的,但在这种状态里,两个人却在拼命地想要化成一个点,要在空间上压缩到极致,最后融为一体。但是生于这个叙事与信念被解构的时代,我们又是最压抑的,做爱是为了享受片刻的欢愉,与未来无关。终究无法真正的与世隔绝而永远生活在床上,睡醒之后,无论舒服还是疲惫,总要出发去接受这世界无休无止的压抑,一种由不确定的恐慌带来的压抑。

当觉得被压抑的时候,如何破解呢?可能无解,但不妨怒吼一声,释放能够释放的自由,如果糟透了的世界把我们像犯人一样压抑着,那总有可以不压抑的地方供我们探索,我们应当相信即使在肖申克监狱里,也有抬头望天空的自由。正如很可能是瞎编讹传的一个关于陈独秀先生晚年的故事中所说的那样:

“陈独秀在南京模范监狱与女友潘兰珍公然做爱,且斥骂狱卒:

‘老子人犯了法,老子的性欲却没有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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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北不合格的造论文手艺人。 跑步爱好者。 涉猎人文与社会科学各种文字的翻书匠,也算是研究者。 写作计划:生活杂感,读书笔记,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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