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尽头,八月还没来
冰箱灯亮起来,白得冷,我盯着那盒冻饺子。
它们整齐排着,像一排小小的墓碑。
隔壁有人吹气球,声音憋得很狠,砰的一声,碎片落在地上,像一条红色的舌头。
我没动,手上还捏着那封信,纸边卷着,像一片干枯的叶子。
死蚊子还在桌角,翅膀斜着,好像在笑。
我不喜欢它笑,我盯了它一整晚,它什么都没说。
麻将声突然响了,又停。
电视广告跟着喊:“限时抢购,最后三小时。”
谁在喊?不知道。
风吹进来,带着水管味和一丝醋味,混合在一起,像一条生病的蛇。
我走到阳台,看见一个孩子在拉气球,气球红得像一颗暴躁的心,线在他手里抖,像快断掉。
有人喊他名字,声音钻进黑暗里,没回音。
风扇转得很快,呼呼喘,可吹出来的是空壳。
我试过抱它,它冷冰冰,像一具机器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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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票压在桌角,边缘卷着,印着去年七月的日期。
我盯着它,突然觉得渴。
倒了一杯水,水杯掉在地上,碎了一角,没响,像一块糖断掉。
水流进脚趾缝,我没擦。
她的杯子还在厨房,口沿有一圈唇印,淡粉色,像一口噎在喉咙里的血。
那晚雨下到凌晨,雨声像一群玻璃砸在地上。
我站在她楼下,鞋泡在水里,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她没接。
水漫过脚踝,我觉得自己像一条死鱼,被钉在风里。
我等到风停,雨停,天亮,鞋发臭。
后来她走了。
我不记得她怎么走的,我只记得那晚,我的手指都泡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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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桶里的西瓜裂开,红瓤暗下来,黑籽像一排眼睛,盯着谁?
猫跳上去,舌头卷起一丝红,像一条线。
它盯着我,眼睛绿,像两颗钉子钉在黑暗里。
我低头,看自己鞋,水印跟着脚走,一串串,像一排缩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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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将声又响了。
隔壁在笑,笑声湿漉漉,像一块布拧不干。
我忽然觉得饿,翻冰箱,饺子还在,队伍没变。
过期牛奶的瓶口黑了,我没倒。
我舍不得扔东西,我总舍不得扔。
手机亮了一次,又灭掉,像一只在呼吸的虫子。
屏幕写:“今晚风还会大。”
我盯着五秒,没点开。
短信像一只钉子,钉在眼皮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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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风扇的叶片闪了一下光,像一把钝刀。
我抬头,看天花板,它白得像一块死鱼肚子,亮晶晶,带点冷。
死蚊子不见了。
我没碰它,它自己走的。
是不是有人来过?
不知道,我没关门。
我走到窗前,天快亮了,一点一点,像谁在撕一张灰纸。
风进来,舔了我一下,像一条冷舌。
桌上的信还没写完,卷边像一张焦躁的嘴唇。
我拿起笔,写了一个字,又划掉。
划痕像一条细细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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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蝉叫,声音尖锐,像一把锯子在割木头。
我嘴里叼着冰块,凉得像一颗迟到的子弹。
冰块没了,热还在,像一条蛇缠住我,勒紧。
我笑了一下,没声音,只有牙齿轻轻碰。
风停了,世界断电,黑得像一条被拉直的线。
我看见阳台上有个影子,猫?
它盯着我,眼睛绿。
我没眨眼,它也没眨。
我抬手关灯,灯灭的瞬间,我好像听见它说:“别走。”
可我没动。
我只是低下头,看桌子。
电影票还在。
信还在。
死蚊子回来了,它趴在信上,翅膀动了一下,好像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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