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印象 地中海三部曲 | 建筑的第五面

把建筑抽象成一个立方体，对着马路的四个侧面是对观者而言最直观的部分，也往往是建筑师挥洒其艺术才华的重点。色彩、形象、比例、装饰、材质……建筑立面通过各种方式吸引路人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共同组成街道和城市的风格特征，在世界各地有意思的城镇中，营造出不同的个性和氛围。

这立方体的第五个面——屋顶，就更朴素一些。一般地，它承载着雨雪的重量、负担建筑内部各类功能装置的机械构件，并在装饰意义上，构成城市的天际线。但相较而言，建筑屋顶更少引人驻足、观赏、分析——可能是因为路人难以窥见其全貌，也就更难充分理解和欣赏；而在与日常生活起居相关的功能上，它又相对单薄和寂寞。

但若要我说，西班牙地中海沿岸的建筑表面上，第五面才是它的华彩。

可能得益于气候的恩泽，建筑屋顶的可能性在此被充分开发。它不再是检修人员和鸟儿们的专属地盘，而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松到达并流连其间的丰富空间。

绝大多数屋顶被开发成餐厅，这可能和旅店的性质有关。初到巴塞罗那的第一晚，经历了疲乏的长途飞行，我们决定不再出门觅食，酒店楼顶的餐厅就成了最便利的去处——比预想的还要好——除了食物本身的好味之外，楼顶可以看见的是整个巴塞罗那的第五面：

远处是正在修葺的圣家堂和闪着红灯的工程塔；扭头是巴塞罗那大教堂传统的哥特式尖顶；用微微俯瞰的姿势可以观察城市老区的肌理；不用抬头太多，就有一轮圆月与它的清辉洒下；身边架设了用来烤火的暖炉。眼睛、味蕾、身体都受到照顾。已在图片中熟稔的地点用另一种视角勾起新奇的体验，服务人员与火苗的温暖、夜晚与月光的清冷、实在的佳肴，共同舒缓旅人疲惫，带来行前未曾预想过的欣喜和期待。

到了巴塞罗那，就不得不提高迪。关于他的时代背景、他的创作特色、他的每一件带给我们惊喜和感动的作品，那些自然的曲线、流动的光影、热烈的色彩每每令人感叹：还能把建筑做成这样！谈论高迪的作品已经堆积如山，我又能有什么更多的创见呢？

在他的创作中游历，房屋的第五面也总出人意料又让人停留——米拉之家（Casa Milà/La Pedrera）的屋顶之旅仿佛穿越沙漠和卫兵，游客在砂色的阶梯、陡坡和形象化的烟囱、楼梯间和通风塔之间逡巡，俯瞰海中贝壳般的中庭；桂尔宫（Palau Güell）的屋顶像大型甜筒冰淇淋的集散地，在蓝天的映衬下，色彩各异的甜筒造型给人带来童趣天真的简单快乐；若要我来说，最能领略西班牙风情与高迪特色的方式，莫过于坐在巴特罗之家（Casa Batlló）的屋顶小酌一杯。

在南部的安达卢西亚，无论屋顶露台大小，一定会开辟供游人逗留的地方。或是因为天气更加温暖，有更多的屋顶配备了游泳池。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在地中海南部的蓝天和阳光最近的地方，游泳、休憩，呷着咖啡与鸽子一起看着流动的人群与凝固的建筑，听着空气中飘来不远处教堂的钟声，此番人间美事，可以忘记一切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