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Seek创作小说 | 北方东正教大清,南方天主教大明,民间白莲摩尼祆罗,纯历史架空大幻想
前言:这篇小说由DeepSeek创作,起源是我偶然看到一部历史架空小说设定,明末清初,北方是皈依东正教的大清,南方是皈依天主教的大明,东亚大地上的宗教战争。我对这个主题非常感兴趣,但它只有一个设想并没有写出来,我决定把这个设定抛给deepseek,让它试着写出来。
所以有了这部小说的开篇部分,完全由deepseek自动生成,我只稍微修改了一些格式语法,所有内容我都没有修改,也没有任何考据验证,我就想看看AI到底能不能代替人类作者。目前来看基本是通顺的,而且因为是纯幻想架空,不需要考虑真实性和逻辑严谨,分享给大家,纯粹看个乐子,无需深究,如果感兴趣,之后我会考虑续写。
引子·黑十字粥棚
崇祯十七年三月廿一·北京西四牌楼
寒风如裹着玻璃碴的鞭子,抽打在西四牌楼残存的石狮上。赵三蜷在“聚宝斋”当铺的断壁下,怀中半块麸饼已冻成冰坨。几个时辰前,他趴在煤山柏树林的雪窝里,眼睁睁看着那抹明黄身影悬上老槐枯枝------崇祯皇帝的绫带在暮色中飘成一道索命符。皇城方向的喊杀声渐歇,唯余清军铁蹄踏碎金銮殿琉璃瓦的脆响,像在给二百七十六年的大明朝敲丧钟。
"菩萨开恩......赏口热粥......"赵三佝偻到粥棚前,豁口陶碗在冻僵的手中磕碰作响。
"什么菩萨?你这畜生!"舀粥的清军士兵猛地钳住他手腕,铁护腕的冰棱割进皮肉。那满洲兵獠牙般的刀鞘挑起镶红边棉甲前襟------靛蓝十字如烙铁印在心脏位置,横杠短仄似铡刀,竖杠森长如绞架,底端斜杠则是断头台的楔木。旁边的军官稍显和善,"是上帝!是上帝赐你吃的喝的!"
赵三骇然抬头。粥棚后方烟尘弥漫,三个赤膊的金发罗刹力士筋肉虬结如花岗岩,碗口粗的夯槌正将木桩砸进前明五城兵马司的砖地。绞盘发出垂死般的吱嘎声,碗口粗的绳索绷如满弓,一根三丈高的巨木十字架被缓缓拽立,阴影如倾倒的泰山压向"肃清坊巷"的鎏金残匾。十字顶端,双头鹰铁徽的利喙叼住西坠的残阳,鹰爪下悬的铜牌刻着:
"Третий Рим начнется с этих руин"
(第三罗马自此废墟始)
第一章 金陵妖踪
第一节:鸡鸣寺的信仰铡刀
金陵城的春寒,浸着秦淮河千年淤腐的甜腥,无孔不入地从鸡鸣寺蟠龙柱的缝隙钻进偏殿,缠绕在每个人的骨髓里。弘光帝朱由崧裹在过于宽大的杏黄缂丝龙袍中,像一尊被虫蛀空的金漆木偶。蜡黄的脸被教廷特使李玛诺胸前那枚硕大、冰冷的黄金十字架映得忽明忽暗,光影在他松弛的皮肉上跳跃,活像祭坛上那几支将熄未熄、淌着烛泪的尸烛。殿外,秦淮画舫飘来的淫词艳曲与码头苦力沉重的号子声纠缠不休,为这场决定帝国魂魄去向的朝会,奏响一曲荒诞绝伦的配乐。
“陛下!此乃自绝于列祖列宗!万世唾骂之罪!”老臣王铎的额头第三次重重砸向冰凉的金砖,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乌黑的血迹顺着他额间深刻的沟壑蜿蜒流下,渗入浑浊的老眼,将他的视野染成一片悲愤的血色。“昔年永乐爷遣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巨舰艨艟,艨艟蔽日!旌旗所指,万邦来朝,四夷宾服!何曾将华夏魂魄、祖宗法统典当与番邦夷狄?今日引红毛番之神祇,竟欲取代我万世师表之孔圣?弃祖宗之成法,行夷狄之异教!陛下啊——!”
他枯竹般的手指,带着一种耗尽生命的决绝,戟指向李玛诺那双冰蓝色的、深不见底的瞳孔,嘶哑的声音如同裂帛,“老臣……宁撞死在这阶前,化为厉鬼,也绝不敢奉此亡国灭种、自毁长城的乱命!祖宗神灵在上,臣……死不瞑目啊!”
李玛诺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胸前乌木念珠上温润的凸起,指间那枚镶嵌圣伯多禄银戒在摇曳烛火下,折射出幽冷的光泽,如同毒蛇的鳞片。“王学士此言,”他的汉语带着托斯卡纳葡萄酒般醇厚的腔调,字句却如淬毒的匕首,“恰是证明了撒旦的蛊惑已深入骨髓,遮蔽了您寻求真光的眼睛。”他微微前倾,黄金十字架随之晃动,投下的阴影仿佛要压垮老迈的脊梁。
“《罗马书》第十三章,主的圣言昭昭:‘凡掌权的都是神所命的。’陛下顺应天命,皈依唯一真神,正是对南明亿兆黎庶最大的慈悲与护佑。”那冰蓝的眼眸如同寒潭,不带一丝温度地扫过御座旁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司礼太监,“至于孔圣……”他的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不过是蒙昧时代遗留的伪神偶像,终将在真神无上的荣光中化为尘埃,一如当年那些在圣十字军面前轰然倒塌的异端塑像。”
侍立丹墀下的张承岳,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簇新的、带着异域气息的澳门天鹅绒士子袍,此刻像一件沉重的枷锁,紧紧箍在身上。袍服之下,那截象征儒家身份、用粗砺青麻布缝制的衣领,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一刻不停地刺痛着他的脖颈。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昔日国子监同窗们投来的目光——崇祯十三年同榜进士刘宗周,此刻正用宽大的进士巾死死掩住面容,素绸官服包裹的肩膀在压抑中剧烈地抽动;翰林院编修黄道周,紧攥象牙笏板的手指关节捏得惨白,手背上青筋虬结暴突,仿佛要将那象征朝臣身份的笏板生生捏碎!而御座上那位天子,涣散失焦的瞳孔里,只倒映着澳门外海游弋的葡萄牙“圣十字军”战舰那巨大而模糊的黑影,舰首圣母玛利亚雕像那悲悯的微笑,在长江口翻涌的波涛间若隐若现,成了他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阁老此言差矣!分明是祸国殃民,阻挠陛下救亡图存!”新晋教徒、勋贵赵之龙霍然起身,动作幅度之大,使得身上昂贵的杭绸袍袖翻飞,露出内里银鼠皮衬里的奢华光泽。他亢奋的嗓音尖利如锥,刺破殿内凝滞的空气:“李闯逆贼破京才过百日!江北建虏的铁蹄已踏破淮河!更有那皈依了东正邪教的建州八旗,勾结凶悍的哥萨克铁骑,磨刀霍霍,虎视眈眈,欲将我江南膏腴之地一口吞下!敢问王阁老,若无教廷庇护,若无西洋坚船利炮——”他手臂猛地挥向殿外烟波浩渺的方向,仿佛要徒手抓住那些并不存在的、漂浮在江面上的钢铁巨兽,“我等拿什么守这半壁残山剩水?拿什么告慰煤山龙驭宾天、死不瞑目的先帝英灵?!陛下!当机立断,速下明诏!奉天主圣教为国教,迎圣军入卫神京,方是社稷存续、神器不堕、保全我江南万千生灵的唯一正道啊!”
就在赵之龙话音落下的瞬间——
“呱——嘎——!”
殿外骤然爆起一声凄厉到极点的乌鸦惨啼!如同从幽冥地狱射出的淬毒箭矢,一只黑羽凋零、瘦骨嶙峋的扁毛畜生,裹挟着煤山无数亡魂的冲天怨气,以决绝的姿态高速俯冲而下!
“轰——!!!!”
朽木断裂的巨响,如同骨碎筋折!那根新竖立在寺塔尖、象征着“新天新地”的巨木十字架横梁,被这凝聚了亡国之恨的血肉之躯狠狠撞中!十字架在铅灰色的压抑天幕下痛苦地倾斜、呻吟,粘稠的鸦血混合着松木碎屑,如同肮脏的雨点簌簌洒落,不偏不倚,正滴在弘光帝因极度惊骇而痉挛抽搐的手背上!那暗红的血珠,沿着御座蟠龙鎏金纹饰冰冷蜿蜒地滚落,在金漆表面拖曳出一道刺目、粘稠的暗痕,宛如一条正无声噬主的阴毒蝮蛇。
“够了……都给朕住口!住口!!”弘光帝如同被那血珠烫到,猛地从蟠龙御座上弹起,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鎏金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死白。“容……容后再议!退下!都给朕退下!!”他喉间发出破旧风箱般急促而艰难的喘息,蜡黄的面色骤然转为濒死的青灰,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殿内瞬间死寂如千年古墓。王铎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被两名面色惨白的同僚搀扶起身时,枯瘦的身躯踉跄欲倒,仿佛风中残烛。赵之龙脸上写满不甘与怨毒,如同毒蛇吐信,但终究在皇帝濒临崩溃的嘶吼中,悻悻然地躬身退避。李玛诺面无表情地对着御座方向微鞠一躬,深红如血的教袍摆扫过光洁的金砖,在四名黑袍执事铁桶般沉默而肃杀的护卫下,率先昂然离去。
重臣们如同退潮般涌出殿门,压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唯有张承岳,被皇帝那只枯瘦如鹰爪、微微颤抖的手指定在原地。殿角铜漏单调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而那倾斜十字架投下的巨大阴影,正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吞噬着御座上的蟠龙。
第二节:龙椅前的上帝拷问
沉重的殿门轰然合拢,隔绝了秦淮河飘来的靡靡之音,弘光帝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和力气,彻底瘫软在蟠龙座上,宽大的杏黄龙袍下空空荡荡,像塞满了败絮的皮囊。“承岳……”他虚弱的声音如同游丝,在空旷的大殿里飘忽不定,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你……走近些……告诉朕……你心里……当真信那天主么?”他涣散的目光死死锁住张承岳,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到唯一的答案。
张承岳喉头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吞咽着滚烫的烙铁。他清晰地记得崇祯十五年,澳门圣保禄教堂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彩绘玻璃将圣经故事投射成满地跳跃的瑰丽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安息香和蜡烛的混合气息。葡萄牙神父若昂慈祥的面容,手中银勺洒下的冰凉圣水触及额头的瞬间,那抑扬顿挫、如同天籁般的拉丁语祝祷声……他曾在利玛窦绘制的《坤舆万国全图》前惊叹于欧罗巴蜿蜒曲折的海岸线,曾在汤若望演算日食的精密黄铜仪器前如痴如醉,感受到另一种理解世界的磅礴力量。此刻,他崭新的士子袍内袋里,就贴身藏着若昂神父所赠的那枚小巧的银质十字架,冰冷的链条紧贴着他的皮肤,上面镌刻的拉丁文"IN HOC SIGNO VINCES"(凭此徽章必胜)像一句沉重的咒语,烙印在他的心口。
然而,袖袋深处,那卷用油布小心包裹的《论语·乡党篇》残页,此刻正散发出惊人的热度,灼烧着他的皮肉。昨夜,他趁乱潜入被暴徒纵火的国子监,在呛人的浓烟和灼热的灰烬中,不顾一切地扒出这片焦黑的残卷。卷上那句“君命召,不俟驾行矣”的焦糊墨香,混杂着同窗袍泽被焚毁时渗入书页的血腥气味,像一把无形的铡刀,反复铡割着他早已分裂的灵魂。
“陛下,”他艰难地避开那双濒死、浑浊、充满哀求的眼睛,目光投向窗外那根仍在风中痛苦震颤的十字架阴影,“治国安邦,根基在于人心向背,在于礼义廉耻,在于教化伦常,在于万民心中那份对天地君亲师的敬畏。此乃我华夏立国数千载之根本,如参天巨树之深根。”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若骤然以异域之神祇,取代我华夏万民千百年敬奉之先祖圣贤,摧毁维系人心的伦常纲纪……”他袖中的拳头死死紧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温热的鲜血混着冰冷的汗水,早已浸透内衬,“恐……根基动摇,人心离散,祸乱……立至啊!届时,纵有坚船利炮,又焉能守住这无根之浮萍?”他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才将这番大逆不道却又发自肺腑的谏言说完,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弘光帝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的惨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凄凉。“根基?人心?”他神经质地用镶金的、已然崩裂的指甲,反复抠挖着御座扶手上那颗象征龙目的翡翠,仿佛要把它抠出来。“朕的根基……在何处?江北四镇,刘泽清、高杰、黄得功、刘良佐,拥兵自重,割据一方,视朕如掌中玩物,予取予求!武昌左良玉,坐拥二十万虎狼之师,截留漕粮,私铸钱币,行同割据,几成国中之国!朝堂之上……”
他突然伸出枯瘦冰凉、如同鹰爪般的手,猛地抓住张承岳的手腕,那冰冷的触感让张承岳浑身一颤,“衮衮诸公!争权夺利,结党营私,贪墨成风!他们比那李闯、比那关外磨牙吮血的建虏更让朕心寒!更让朕绝望!没有教廷的炮舰横在江面……没有红毛番的铳炮指着江北……”他喉间突然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急忙用龙袍袖口死死掩住口鼻,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佝偻的身躯剧烈颤抖,“承岳啊……你告诉朕……告诉朕……这残破的江山……这离心离德的君臣……还能撑……撑几日?”
仿佛是为了印证皇帝这绝望的嘶吼,殿外骤然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喧哗与骚乱!透过蟠龙柱的间隙,只见赵之龙正挥舞着手臂,气焰嚣张地指挥着一队高鼻深目、身穿异国军服的葡萄牙火枪手:“拆!给我用力拆!把这些泥胎木偶统统扔进秦淮河!”那些红毛兵肩扛沉重的铁撬棍,如狼似虎般冲向偏殿一角供奉的至圣先师孔子神龛。包铜的沉重棍头狠狠砸在紫檀木雕花的供案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火星四溅!
“住手!尔等禽兽!住手啊——!”白发散乱、官袍凌乱的王铎,如同护崽的疯虎,踉跄着扑至神龛前,不顾一切地张开枯瘦的双臂,用自己衰老的身体死死护住圣像!“至圣先师在上!列祖列宗英灵共鉴!老朽今日……唯有一腔热血,溅于夷狄!”王铎发出凄厉决绝的嘶吼,猛地拔下束发的银簪,毫不犹豫地狠狠扎向自己枯瘦的手腕!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瞬间染红了神龛,更溅满了旁边悬挂的一幅耶稣受难像复制品!“看!看你们的上帝!洗不洗得净这华夏士子的碧血丹心!洗不洗得净尔等的罪孽!!”
张承岳的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的皮肉里,鲜血混合着冰冷的汗水,浸透了袖袋,甚至渗透了那卷滚烫的《论语》残页。就在那袖袋深处,还藏着他昨日在鸡鸣寺塔基阴影里摸出的那件邪物——一个四肢以诡异角度反关节扭曲的惨白纸人。粗糙的福建竹纸纹理间,靛蓝色的丝线闪烁着幽冷的光芒,胸口一点朱砂红得刺眼,如同新剜出的心尖热血。此刻,在殿外透进来的、带着血色夕阳的微光中,纸人额间那枚火焰莲花漩涡符,仿佛活了过来,正随着殿外的打砸声和王铎的悲鸣,妖异地、无声地蠕动着。
第二章 北京阴霾
第三节:圣像下的蛇信
北京·武英殿
顺治元年的朔风,裹挟着煤山焦糊柏树的死亡气息和关外雪原的凛冽,在宫殿高耸的琉璃鸱吻间尖啸盘旋,如同万千怨魂在哭嚎。狂风蛮横地扑进殿内,卷动多尔衮身上那件玄狐貂裘的厚重皮毛。他像一头巡视新猎场的黑豹,步伐沉缓地踱到悬挂的《寰宇全图》前。护甲包裹的、骨节粗大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权,重重按在横亘版图中央的那道蓝色天堑——长江上。铁指甲刮过地图上“应天府”,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刮擦骨头的锐响,在空旷森严的大殿里激起短暂的回音。
“弘光小儿沐猴而冠,竟敢称帝偏安!左良玉拥兵二十万,盘踞武昌,截朕漕粮,私铸钱币,已成腹心之患!张献忠余孽蹂躏湘楚,流毒千里!”多尔衮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如同闷雷在云层中滚动,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他猝然转身,动作带起的劲风拂动壁龛中供奉的东正教圣像前的烛火,摇曳的光影在他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中骤然炸裂,映出深处翻涌的暴戾与轻蔑。“但最毒的蛇蝎——”护甲包裹的拳头猛地攥紧,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砸向殿角一只狰狞的兽首铜盆!
“轰——!”铜盆巨震!盆内混合着萨满秘传草药与黑熊油脂的粘稠燃料瞬间被点燃,腾起三尺高的惨绿色火焰!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膻恶臭,混合着草药燃烧的辛辣苦味,猛地爆发开来,与圣像壁前飘来的、庄重馥郁的乳香气息在空中剧烈绞杀、翻滚,如同两条在宫殿藻井彩绘蟠龙注视下疯狂搏斗的巨蟒,彼此吞噬,难分难解。“盘在盛京太庙的梁柱上吐信!要蛀空我大清的龙兴之地!”多尔衮的怒吼如同炸雷,在燃烧的腥风与乳香的甜腻中淬出剧毒。
镶蓝旗固山额真遏必隆袖中骨珠骤响,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哒”声。九颗用混同江畔百年熊王趾骨精心打磨而成的法器,在他宽厚粗糙的掌心沁出冰冷的汗珠。每颗骨珠表面,都用最古老的女真老满文阴刻着萨满秘传的血咒符文,此刻在绿焰映照下,仿佛有暗红色的流光在纹路间游走。“睿亲王!”遏必隆的牛皮重靴狠狠碾过地砖缝隙里残存的前明翡翠碎屑,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如同碾碎蝼蚁的头颅。“罗刹鬼!扛着他们那邪门的十字架,来掘我大清的根了!他们要在盛京太庙的眼皮子底下,立起东正教堂——”
他猛地一把扯开身上象征尊贵的蟒袍前襟,露出肌肉虬结、布满伤疤的胸膛,以及胸膛上那幅用靛蓝染料刺入皮肉的、狰狞咆哮的萨满熊图腾!缠绕熊身的霹雳纹路在跳跃的绿焰下狰然欲活,熊目猩红,仿佛随时要扑出噬人!“这哪里是建教堂?这是往我龙兴之地钉镇魂钉!是要断了太祖、太宗皇帝龙脉的根!”他的怒吼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震得圣像壁上的烛火都为之摇曳。
俄皇首席顾问伊万·彼得罗维奇如同一道沉默的黑影,从殿柱的阴影中无声步出。他身上的黑袍质地考究,却散发着北地冻土的寒意。他枯瘦的双手从黑袍下庄重地捧出一尊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喀山圣母像,冰冷的银十字架贴上苍白的嘴唇,轻轻一吻,动作虔诚而冰冷。“阁下,您的愤怒,玷污了沙皇陛下照耀东方、驱散蒙昧的圣洁宏愿。”
他流利的汉语如同教堂唱诗般悠扬动听,字句却如淬毒的冰针,“圣索菲亚教堂,将是第三罗马焚尽东方黑暗的永恒火炬!当金钟洪亮的福音响彻满洲的原野与山林,伪明弘光小儿在金陵所拜的那红毛十字架,自会崩塌于真神无上的荣光之下……”他那双同样冰蓝的眼眸,如同西伯利亚永不融化的冻湖,缓缓扫过武英殿梁上髹金绘彩、威严盘踞的五爪金龙,他的话语,如同给圣像壁又添了一层无形的、冰冷的威压。
“佟敏!”多尔衮的暴喝如同无形的鞭子,劈开殿内甜腻与腥膻交织的浑浊空气。
“铿——锵!”甲叶碰撞摩擦,发出一连串如同冰河骤然迸裂的锐响!阴影中,一直按刀肃立、如同磐石的叶赫·佟敏应声出列。沉重的战靴砸在金砖上,单膝跪地时震得脚下几片前朝遗留的翡翠碎屑飞溅而起。他低垂着头,后颈那道横亘的旧疤——那是崇祯六年开蒙日,汉人西席周夫子用烧红的精铁戒尺,在他稚嫩的皮肉上烙下的“忠孝”二字——在圣像壁烛光与兽盆绿焰交织的反光中,如同一条扭曲的、活着的蚯蚓,无声地扭动。恍惚间,他似乎又听到了母亲佟佳氏在窗外捂着嘴、压抑的啜泣声。
“你血管里淌着汉人的血。”多尔衮的声音逼近,玄狐貂裘的绒毛几乎擦过佟敏冰冷的铁盔。一股混合着猛兽膻味与权力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镶满珊瑚、形制狰狞的萨满熊刀刀鞘,如同毒蛇昂起的头颅,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戳向佟敏心脏的位置!“叶赫那拉·佟敏!抬起头,看着本王!”多尔衮冰蓝色的瞳孔如同两把锥子,刺入佟敏眼底,“佟氏一族,从辽阳坟茔里爬出来的忠骨,够填平三道壕沟!你娘佟佳氏,临死前剪下的头发——”他猛地将缠绕在乌木刀柄上的几缕枯涩青丝扯到佟敏眼前,那发丝散发出淡淡的、混合着墓土与陈旧药草的气息,“还缠在这把刀上!它日夜提醒本王,也提醒你!你身上流着建州的血,也流着汉人的泪!你的忠骨,该埋在何处?!”
刀锋陡然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悬挂的东南舆图:“去徐州大营!给本王死死盯住刘泽清、高杰那些风吹墙头草!他们的眼珠子比狐狸还活络!哪边风大,他们就敢砍哪家的旗!拔哪家的根!”多尔衮的冷笑在乳香的余韵与熊脂的腥膻中淬着剧毒,“至于那些在运河两岸拜无生老母、念弥勒降世的蛀虫……那些烧炭的、撑船的、打渔的泥腿子……”他刻意顿了顿,冰蓝的眼眸扫过一旁脸色铁青的遏必隆和面无表情的伊万,“留给南明自己收拾!待他们被自己拜的神、信的鬼撕咬得骨碎筋连,哀鸿遍野——“
熊刀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插进舆图上“金陵”所在的位置!“咔嚓!”坚韧的楠木框瞬间绽开蛛网般的裂痕,代表长江天堑的蓝色线条在裂缝中断流、扭曲。“才是我八旗铁蹄踏着十字架残片,痛饮秦淮河血酒之时!用他们的神像碎片,铺就我大清一统天下的御道!”他的声音如同宣告,在空旷的武英殿内久久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带着金属般的回音。
第四节:佛铃三响
佟敏退出大殿时,凛冽寒风裹着雪碴抽在脸上。亲兵图海如影随形贴来,左颊刀疤在颧骨下绷成弓弦:"主子,遏必隆大人他......"
话音未落,回廊转角传来压抑的争执。镶蓝旗固山额真遏必隆蟒袍翻卷,正与科尔沁使者额尔德尼台吉擦肩而过。台吉华贵的海龙皮袍上,金线密教卍字纹在暮光中流淌,胸前景教银十字项链随步伐晃动如钟摆。
就在貂绒袖口交错的刹那!
台吉的右腕似是无意拂过遏必隆的鎏金护腕。
电光石火间------
佟敏看见台吉尾指戒指的绿松石底座上,嵌着微雕萨满熊图腾!而遏必隆掌心滑落的骨珠串中,一颗暗红熊趾骨正刻着完全相同的图腾------绝非清廷颁赐蒙古的制式信物!
"台吉的靴尖沾着混同江的冰碴。"遏必隆的骨珠滑入对方袖袋,声如毒蛇吐信。
"草原的鹰,最爱啄食冻土下的紫貂。"台吉戒指底座弹簧般弹出暗格,半片刻满蒙文血咒的熊趾骨精准落入骨珠串隙,"三百头白驼已在察哈尔备好金鞍,驼铃里塞满了萨满血祭的黑曜石......"他指尖在胸前虚画三个圆圈,"只等佛音渡魔障。"
黄寺方向蓦地传来低沉钟鸣。咚------咚------咚------三声悠长,惊起殿脊上栖息的寒鸦。
第三章 月港魔窟
第五节:血淬净世符
漳州月港·罗记米铺后坊
咸腥刺骨的海风,如同在溃烂的伤口上反复揉搓粗盐,猛烈地撞击着破败不堪的支摘窗。单薄的窗纸早已千疮百孔,呜咽的风声如同万千冤魂的悲泣。昏黄的油灯火苗被拉得细长扭曲,在斑驳脱落的土墙上投下幢幢鬼影,狂乱地舞动,如同招魂的幡旗。林十二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劈至嘴角的刀疤,在幽蓝跳跃的磷火映照下,如同一条活过来的、狰狞的蜈蚣,随着他面部的肌肉抽搐而蠕动。他抓起一只盛满朱砂的陶钵,看也不看,狠狠摔向脚下的青砖!
“砰——!”陶片四溅,殷红的朱砂粉末在潮湿的地面上泼洒开来,如同凝固的鲜血。
“朱砂见底?那就剜心取血!取那最污浊、最该死之人的心头最烫的那一口!”林十二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更蕴含着焚尽一切的怒火。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几个精壮汉子——他们中有脸上带着疍民海风刻痕的船工,有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炭灰的烧炭佬,也有臂膀筋肉虬结、曾拉断过漕船纤绳的苦力——那眼神比他们腰间解腕尖刀闪烁的寒光更加冰冷刺骨。
陶钵碎裂的刺耳声响还在空气中震荡,一个名叫石锁的漕工汉子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皮鞘里的短刃,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头领……非得是……活人的?取……取个死囚,或是……猪狗牛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角落里一个蒙着黑布、传出压抑呜咽声的麻袋。
“死囚?猪狗牛羊?”角落里,一直沉默如铁塔的铁头和尚猛地抬起头。他头上那顶沉重的镔铁头箍深深勒入皮肉翻卷、疤痕交错的可怖头颅,箍沿渗出的黄脓在磷火幽光下如同污浊的琥珀。他那只嵌着鸽卵大小、漆黑如墨的黑曜石假眼,此刻正冷冷地转向石锁,黑曜石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漩涡在无声旋转。
“甲申年三月十九……北京城破……”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轮在磨砺生锈的刀锋,“老子用这颗铁头撞开崇文门那千斤铁栓的时候,流的血够不够‘活牲’?闯王要的是砸碎那吃人的朱家江山!不是拿无辜者的血去喂那些披着官袍、裹着袈裟、戴着十字架的豺狼!”他猛地一跺脚,沉重的镔铁靴底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旁边盛满浆糊的桶都晃荡起来,浑浊的液体泛起涟漪。那只黑曜石假眼,仿佛穿透了墙壁,死死“盯”着窗外呜咽的黑暗。
色目工匠马阿乙草停下搅拌陶瓮的动作。陶瓮里,银粉、硝霜、硫磺、以及一些粘稠如血的不明物质正在他龟裂的手指搅动下翻滚融合,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他撸起沾满油污的袖管,露出小臂上那幅靛蓝色的刺青——九重粗大玄铁锁链,死死缠绕、禁锢着一团升腾的火焰莲花图腾!此刻,在幽蓝磷火的照耀下,那刺青仿佛活了过来,锁链在皮肤下搏动,火焰莲花纹路灼灼发亮。
“石锁兄弟!”马阿乙草抬起头,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焦躁与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狂热,带着浓重泉州腔的汉语急切地吐出,间或夹杂着波斯词汇,“心头的血,是怨毒,是诅咒!是暗魔最爱的饵食!摩尼光佛的《二宗经》‘明暗相争’篇里写得明明白白!这世道,早就是暗魔吞噬光明的牢狱!朱明朝廷是吸髓敲骨、用苛捐杂税和刀笔吏活活逼死百姓的暗魔!建虏八旗是啖肉饮血、用屠刀和铁蹄践踏家园的暗魔!那些扛着十字架的红毛鬼,更是把人心当柴薪烧、用火铳和《圣经》一起钉死反抗者的万魔之祖!他们的神,就是最大的暗魔化身!”
他激动地指向梁上悬挂的一卷残破羊皮经卷,那正是摩尼教《二宗经》的残篇,记载“明暗相争”的核心段落,被暗红色的、早已凝固的血渍彻底浸透。马阿乙草的祖父,当年就是从泉州草庵被朝廷污为“邪教”、付之一炬的火场灰烬里,用烧焦的双手扒出了这卷承载着血与火预言的家传圣物,那血渍,正是他祖父临终时喷在经卷上的。
“林头领,马阿乙草说得对!”一个瘦削的、脸上带着火铳灼伤疤痕的烧炭工阿青忍不住开口,“那些达官贵人,那些红毛教士,哪个手上不是沾满咱穷苦百姓的血?取他们的血,天经地义!可……”他犹豫了一下,看向那呜咽的麻袋,“可麻袋里那个……只是个偷渡过来、想混口饭吃的琉球小渔娘……她才十三岁……她的血,也……也是暗魔吗?”阿青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忍。
林十二的胸膛剧烈起伏,刀疤在幽蓝火光下扭曲。他抓起一个惨白的纸人,猛地将其浸入陶瓮里那粘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油混合物中。
“嗤啦——!!!”
一条幽蓝色的焰龙瞬间从陶瓮中窜出,贪婪地舔舐上低矮的房梁!狂舞的火舌带着刺骨的寒意,疯狂地舔舐着悬吊在梁上的诸教圣物残骸:
撕裂的摩尼教《二宗经》残卷:记载“明暗相争”的段落被凝固的血渍浸透。
生锈扭曲的祆教圣火盘:流亡至此的波斯祆教徒遗物,盘底阴刻着古老的帕拉维文——“焚尽伪神之焰”。
半幅残破的白莲教弥勒降世旗:铁头和尚从京师菜市口堆积如山的尸堆里扒出,旗角残留着污渍。
一束干枯的罗教“无生老母”信香:采自被清军屠戮的漕工村落祠堂废墟。
一枚边缘磨圆的疍民“海神驱邪”贝符:得自月港沉船溺毙渔夫的尸身。
“百教源流!炼此净世符!”林十二的嘶吼在咸腥窒息的空气中震荡,盖过了风的呜咽和麻袋里微弱的呜咽。“三天!只需三天!我们要让金陵城里那些沾满鲜血的十字架!北京城里那些贴着金箔的伪神圣像!盛京城里那些跳大神的萨满柱——”他猛地将手中燃烧的火把掷向堆积如山的惨白纸人!“通通在这无生老母悲悯的泪水中,化为飞灰!涤净这污秽不堪的世界!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幽蓝的火焰轰然腾起,瞬间吞噬了纸人山,火光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的面孔在无声尖啸。那枚纸人额间的火焰莲花漩涡符在烈焰中妖异地绽放,仿佛成了这兄弟会联盟焚世决心的图腾。
火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林十二的决绝与狂热,马阿乙草的殉道者般的坚定,铁头和尚眼中冰冷的复仇之火,石锁和阿青脸上的挣扎与痛苦……“净世”的代价,那无辜小渔娘的生命,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这群试图焚尽黑暗、却不得不直面自身选择的底层兄弟心头。牺牲,是否是通向光明彼岸那唯一、且必要的桥梁?这幽蓝的火焰,烧毁的究竟是魔障,还是他们心中最后的人性?没有人能立刻给出答案,只有那幽蓝的磷火,在破败的作坊里无声地燃烧、跳跃。
第六节:独眼窥天机
破窗外,青石板发出刮骨般的锐响。
独眼乞丐的指甲在石上抠刻,黑血混着脓水沁进瞳孔镶珍珠的独眼标记。珍珠幽光里,倒映着:
黄寺飞檐下转动的鎏金转经筒,筒壁阴刻欢喜佛交媾图
科尔沁使者马车底板夹层的萨满诅咒黑石,石缝渗出暗绿粘液
千里外金陵夫子庙腾起的浓烟,烟雾中隐约有《论语》残页如蝶纷飞
铁头和尚的黑曜石假眼忽转:"甲申三月十九......崇文门栓裂时......"
镔铁头箍下的疤痕蚯蚓般鼓胀:"有个独眼人往我血手里塞了这物件。"
他摊开蒲扇大手------与窗外石上标记同源的黑珍珠,在磷火中流转出沼泽般的冷光。珍珠瞳孔位置,细如蚊足的斜杠十字清晰可见。
林十二豹子般扑到窗边。
夜色如泼墨,唯咸腥海风呜咽如万鬼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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