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问我：“你小时候也怕黑吗？”

有一天晚上哄她睡觉，她不肯关灯。

她说：“爸爸，我怕黑。”

我说：“爸爸在这儿，不用怕。”

她摇摇头：“不是怕没人，是怕黑。”

我一下被这句话击中了。

是啊，大人总觉得你怕黑是因为怕孤单，怕鬼，怕坏人。但小孩怕黑，其实不是怕什么具体的东西，而是怕那个看不见、摸不到、自己想象出来却说不清楚的东西。

就像我们长大后怕的那些事。

怕穷，怕被裁员，怕爱的人不爱自己了。你以为是怕“事件”，其实怕的是你没得选、没法躲、没有解释。

说到底，我们都还是怕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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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确实怕黑。

怕老家那条巷子转角，怕半夜停电，怕上厕所的路上突然看见窗外有个影子。

我也学会了很多“办法”来对抗黑。

比如关灯前在心里默念口诀，比如跑步冲回床上再拉被子盖住头，比如硬撑着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

长大之后，这些“怕黑”的场景不见了，但我发现我用来对抗的那些“办法”，其实都还在。

上台前，我也会在心里默念——“别想太多，过去就行。”

遇到尴尬的社交场合，我也会“装作看不见”迅速退出。

被质疑、被否定的时候，我也常常选择“盖住自己”，不出声、不回应、不解释。

小时候怕的是黑，长大后怕的是“暴露在光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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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问我“你小时候也怕黑吗”的时候，我本能想说一句：“不怕了啊，长大就好了。”

但我停住了。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怕黑不会因为长大就没了，它只是换了地方继续藏着你。

小时候怕的，是屋外的黑。长大后怕的，是心里的黑。

而最惨的是：小时候你可以哭着叫爸妈，长大后你一说出口，就被人贴个标签——“太敏感”“抗压能力差”“你想太多了”。

于是你学会了不说。

学会了“睡前看手机到困为止”，学会了“出门戴耳机不和世界对话”，学会了“在笑容和社交之间隔一层雾”。

你说你不怕黑了，其实是你不再承认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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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告诉她那么多。

我只是把灯调暗了一点，对她说：“怕黑没关系，怕的时候你就叫我，我陪你。”

她说：“好。”

然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那一刻我突然有点羡慕她。怕黑还可以说出口，还可以有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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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下这些，也不是为了给“怕黑”找个解药。

只是想说，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黑的地方。

你不需要一直点亮它，不需要装作不怕它，你甚至可以允许自己——怕一点。

你怕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一句话：

“怕没关系，先别动，我陪着你。”

哪怕那个“我”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