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以為在教孩子，其實是正在毀掉他/她

今天傍晚回到家的時候，在公寓停車場，還沒看到身影，我卻已經「聽見」一位媽媽帶著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往我的方向走來。

那位媽媽正在破口大罵，語氣裡滿是怒氣與不耐煩，其中夾雜著幾句髒話（上帝一定知道我當時多震驚害怕）。我沒聽得很清楚她在說什麼，但大致意思就是在責怪這個孩子，說她連基本的打招呼、稱呼人都不會。

我不敢去正眼看這位媽媽的樣子。

只在遠遠擦肩時，裝作不經意地看了女孩一眼——她瘦瘦小小的，低著頭，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的，看著地上一步一步地走。那位媽媽走在她後方不斷大聲輸出，像是在用每一個音節去壓迫她。

那一瞬間，我腦海裡浮現的不是憤怒，而是一股窒息感和酸楚。這是我小時候最熟悉的畫面：

一個不需要理由就可以情緒爆炸的大人，一個習慣把指責當教育、把情緒發洩當關愛的大人。

我記得那時只要一聽到後母開口叫我，就會下意識地心跳加快，呼吸變淺，因為我不知道下一句話會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腦裡一直想著下一步、我該怎麼樣去應對她的喜怒無常。就像這個小女孩一樣，我也是這樣走過一段看似「一臉平靜」、其實時時都在提防的童年。

很多大人以為，孩子沒有反抗，就代表他們接受了、聽進去了。但他們不知道，孩子只是學會了閉嘴、自責、和疏離。

孩子開始不再表達自己，因為「說錯會被罵」，孩子開始不再接近父母，因為「靠近就是風暴」。久而久之，大人以為他們「變乖了」，但其實他們只是在用一種無聲的方式保護自己。

我也曾是那個在「經常被罵的環境」中長大的小孩，長大後，我才知道，那樣的成長方式不只是影響了我的自信、判斷力、表達能力，它更嚴重地破壞了我與他人建立連結的能力。

（感謝上帝造我時給了我堅韌不服輸的性子，以至於後來我慢慢糾正、學習，變得和正常人一樣，甚至觀察和表達能力比一般人好一點點。）

從小我對人有防備，我不敢輕易信任，我習慣也喜歡獨處，因為那樣很「安全」。從小我就習慣「不依賴他人」，也知道父母親都不是我的避風港，所以我只能像困在海上的小舟，靠自己努力自救。

這可不是什麼「教出來的好事」，這是關係被反覆打破之後留下的心理免疫機制，我花了好多年才慢慢鬆動的盔甲，變得能接受自己、相信自己值得被愛、學會正確地愛自己。

很多父母或大人說「我這樣做是為了你好」，卻從未想過他們的方式，正在一點一滴地摧毀孩子相信「愛是安全」的能力。

他/她真的學會了嗎，還是只是開始學會了與你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