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的餐桌-福尔摩斯的早餐

福尔摩斯不是推理史上的第一位侦探。在他之前，有美国作家埃德加·爱伦·坡创造的C. 奥古斯特·杜宾（C. Auguste Dupin），他开启了文学史上的侦探时代；狄更斯在1853年的《荒凉山庄》中创造了贝克特探长，随后是法国的勒考克督察在1866年登场，两年之后在《月亮宝石》小说中登场的卡夫探长成为划时代人物。将近十年之后，福尔摩斯第一次亮相在1887年的《血字的研究》，成为侦探界顶流。

福尔摩斯的定位是维多利亚时代绅士侦探，不纠缠人世，以推理为乐，几乎没有恋爱，不为谋生破案。华生曾经说他“对金钱兴趣不大，更看重案件的智力挑战”。那么福尔摩斯钱从哪里来？

在《最后致意》里福尔摩斯有个哥哥——麦考夫·福尔摩斯，身份非常高端隐藏，据说是“比内阁还要内阁的人”，在幕后影响英国国家事务。福尔摩斯自己“在大学时学过希腊语”，英国能教授希腊语的大学一般是牛津或剑桥，这也是为什么有人认为福尔摩斯是剑桥校友。能上剑桥至少家境不贫。

在《希腊译员》里，华生说：“福尔摩斯家族在乡间有地产。”在19世纪的英国，乡间地产意味着“地主阶层”或者乡绅，可以收租，能支持儿子上一所好学校，不需要刚成年的孩子们早早进入社会为三斗米奋斗。

来自中产家庭的福尔摩斯在19世纪的英国可以吃一顿怎样的早餐呢？

毛姆说“想要在英国吃得好, 就一天三顿都吃早餐吧! ”英国人吃早餐的历史并不长，在整个欧洲早餐的历史也只有300多年，早起空腹到田里工作，直到将近中午才开始进食是农业时代欧洲人的普遍用餐规律，并且很多人的早餐都是前一晚没有吃完的剩饭。

以热茶或者热咖啡、热可可作为核心的全套英式早餐在十八世纪初才初露端倪，来自非洲的咖啡、美洲的可可和亚洲的茶经历了漫长而曲折的过程，终于汇聚到欧洲富人们的餐桌上，这个时期贵族世家们以一杯热饮为荣。18世纪中叶，英国上流社会流行“早餐会”（breakfast parties），在贵族庄园，早餐是一种社交活动，这个时期的早餐食物包括熏肉（bacon）、水煮蛋、炒蛋、烤鱼（haddock, kippers）、面包、黄油、果酱、茶或咖啡，这也是“全套英式早餐”的雏形。

从19世纪中期维多利亚时代开始，开始流行早餐室。

这个时期贴身男仆在清晨为爵士或者夫人拉开床帐，侍女们一边在夫人的床头柜上摆上一杯热乎乎的早饮，一边宣布今天的天气很好。合格的清晨饮料要热腾腾，只要主人呼唤必须在几分钟送到。唐顿庄园里，从楼下的厨房到主人房间必须穿过长长的走道，很难保持热饮的温度，所以贵族卧室里面在原本的更衣区里增加一个小小的备餐区，放着热饮调制工具，甚至还可以做一些简单的食物加热。除了在床上享用的早茶，当年家里有矿有腔调的贵族纷纷修建早餐专用餐室。一直到20世纪初（爱德华时代）早餐室已经是很多新建庄园的标准配置。

随着航海能力、国家权力扩张以及种植技术的发展，咖啡、可可、茶在欧洲普及，从贵族专享的奢侈品变为中产的生活必需品。19世纪的英国，日常生活的空气里已经充盈着茶、咖啡、可可以及糖的芳香，全套的英式早餐范本已经基本形成。

贝克街221B所在地区在当时属于体面舒适用得起一个佣人的中产社区，中产小康人家的基本款早餐由饮料、主食和调味酱组成，饮料通常是咖啡或者茶、热牛奶，主食包括吐司、面包、松饼，调酱有奶油和橘皮酱和黄油，基础早餐组合里还可以自由增加肉和蛋，比如培根，或者奶油炒蛋、鱼饼或者沙丁鱼罐头。

大多数情况下华生和福尔摩斯的基础早餐也只有咖啡、吐司和鸡蛋。在《黑彼得》中，福尔摩斯邀请警察一起享用早餐，他抱歉说，“恐怕炒蛋已经凉了。”更多时候福尔摩斯坐在早餐桌前，微笑着倒出加糖和奶的咖啡。面前是抛光的银质咖啡壶，英式早餐中无论是咖啡还是茶，牛奶和糖都是标配伴侣；吐司用面包机烘烤后，搭配黄油、果酱、或者橘子酱使用，水煮鸡蛋则煮到溏心，放在蛋杯中，用小勺敲去上面的外壳，用勺子挖食。

当时溏心蛋是英国人的水煮蛋标准，也叫三分钟蛋（three-minute egg），如果偏爱全熟需要特别交待。煮蛋有专门的蛋钟——煮蛋“沙漏计时器”，这种蛋钟，今天还能在英国古董市场买到。

福尔摩斯故事插画家西德尼·爱德华·佩吉特曾经在马丁休伊特探案系列里画过丰盛的早餐桌，桌子上摆放着咖啡壶、吐司架和报纸，此外还有一大块肉。肉并不常有，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早上吃到大块的肉，培根是最常见的肉替，福尔摩斯就曾经吩咐哈德森夫人为早餐前到访的客人准备培根，培根是欧洲饮食文化经典代表，也是19世纪欧洲的农民吃得起的肉。

有大块肉有糖，这已经是中高配的早餐标准。英式早餐中糖是重要指标。

有钱人才有能力在面包、吐司上涂上高糖量的果酱，普通人只能抹糖蜜，这是精炼蔗糖时的糖渣，有糖味且价格便宜，穷人的低配果酱。

还有吐司，欧洲人很早就知道吐司重新烤过更甜更脆，福尔摩斯时代烤吐司是厨房里的苦活，吐司穿在吐司叉上，放在炉里的余灰上慢慢烤，师傅站在炉子正面，炙热不能忍。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现了第一批烤吐司机，首先在英国和美国市场出售，后来经过改良变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食物是餐桌上的历史与社会学，一日三餐里是人情风俗和科技，以及人类的贪心与可怜。历史的表象千变万化，但内核却恒定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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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识

虽然福尔摩斯是一个完全不在乎钱的乙方，但是他的工作并非完全无偿，因为找他破案的客户中不乏主动送钱的优质甲方。在《波希米亚丑闻》，破案后国王直接送黄金戒指，在《布鲁斯-帕廷顿计划》英国政府付1000英镑，相当于今天的115万-130万元人民币，正式这些优质爸爸们的存在，福尔摩斯晚年才得以在英格兰南部的萨塞克斯郡（Sussex）买下一座乡间小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