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說:「臣服」時,到底是什麼意圖?

A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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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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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臣服」變成一種流行語。
身心靈課程裡、心理諮詢裡、情緒低潮時,身邊的人可能輕聲地對你說:「你要學會臣服。」

這句話聽起來柔軟、包容,像是要幫你鬆開什麼。
但當我試著理解它的意思,卻發現它像一團霧——說不清楚到底要我放下什麼?認同什麼?還是只是接受、不要掙扎?

於是,我想問:當你說「臣服」時,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你是什麼立場?又想我做出什麼樣的行為或情緒反應?

這不只是對一個字的疑問,更是對語言本身的質疑——一種哲學上的追問。


一、語言不是中性的,它總是帶著意圖

法國哲學家傅柯(Michel Foucault)說過:「話語從來不是無辜的。」
每一句話都在建立秩序,界定正常與不正常,劃分該被接納與該被排除的行為。

所以當你說「臣服」時,也許你不是在安慰我,而是在要求我不要再抵抗、不再提出質疑,甚至可能是掩飾你自己也無能為力的事實。

語言,看似溫柔,其實也可能成為一種控制。


二、哲學家怎麼看「語言的不確定性」?

1. 維根斯坦:語言的意義來自使用情境

維根斯坦在《哲學探討》中指出:「意義不是來自定義,而是來自用法。」
意思是,一個詞的意思取決於它在什麼情境、誰說、對誰說、當下的情緒與目的

所以「臣服」這個詞,也許在瑜伽教室裡是放鬆身心,在失戀時是放下執著,在職場裡卻可能是叫你閉嘴、別吵。

語境不同,「臣服」的意圖也不同。


2. 德希達:語言無法真正固定意義

德希達認為:語言是滑動的,意義永遠在延後中。
你以為你懂了「臣服」,其實只是接受了某種說法,但它背後可能藏著其他未說出的壓力、價值觀或逃避。

當一個語詞愈常被重複、但愈不解釋,它就愈容易成為一種權力遮蔽的工具


3. 拉岡:語言塑造主體,我們被語言「說」著

精神分析學家拉岡指出,我們不是使用語言的人,而是被語言使用的人。
當你說出「我要臣服」的時候,也許那不是你的選擇,而是你早已在文化、宗教、家庭等語言結構裡學會的反應模式。

所以,說出「臣服」的你,是自由的嗎?還是只是重複了結構要你說的話?


三、我質疑「臣服」,不是因為我抗拒接受,而是我想知道你要我放下什麼?

當你對我說「要學會臣服」,我會想問:

  • 你希望我放下哪一部分的自己?

  • 是你看不下我掙扎,還是你自己也沒辦法改變?

  • 你是出自善意的安撫,還是無力中的放棄?

  • 你是真的經歷過某種通透,還是只是在引用一個流行語來裝作平靜?

我想知道,你的「臣服」是佛教的放下?基督教的信靠?還是身心靈療癒的流動?

還是,只是你在逃避自己的痛苦,而不小心要求我也一起忍耐?


四、與其說「臣服」,不如說清楚你要我接受的是什麼

語言要能真正療癒,前提是它必須清楚、真誠、負責任
模糊的語言,也許在當下提供了一種情緒上的止痛,但長遠來看,卻可能成為彼此之間的誤解與壓力。

如果你真心希望我理解或放下,請不要只說「臣服」。
請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你想我理解什麼、你自己又放下了什麼。

讓我們彼此坦白,而不是彼此模糊。


🔚 結語

「臣服」不是一個不能說的詞,而是不能含糊地說。
它不是壞詞,但它被濫用得太輕飄。

如果我們真想療癒,或彼此陪伴,就必須讓語言再次變得清晰、誠實、有深度

所以我再問一次:

當你說「臣服」時,你到底想讓我放下什麼?你,又想逃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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