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韶涵、東亞麻瓜、烏合之眾、平庸之惡、動物農莊
張韶涵的新歌《麻瓜,》無疑是近年來華語音樂少有的深度表達作品。MV新穎奇幻,畫質細膩,畫面充滿創意,歌詞有力、影像華麗、編曲克制而鋒利,而她的聲線——帶著辨識度極高的清亮幽怨,溫柔卻帶刺,慵懶卻不妥協的唱腔——撐起了整部作品的情緒底座。這種「不完美但持續探索」的藝術姿態,本身就是對「討好型創作」「市場馴化」的反擊。她沒有浪費自己的天賦,她還在演還在唱,還在突破自己,沒有退讓,沒有在妥協裡沉默。”;她在用音樂和身體進行一場「非典型女性」的舞台行動。她在做一場屬於自己的修復儀式,不再是被逼表演的「好女孩」,而是在為過去的被平庸之惡毀滅的自己,嘲諷你們只是麻瓜!這可笑的規則,允許惡對善的吞噬,卻不允許善對惡的質問。
MV乍看是視覺盛宴,實則佈滿隱喻。鏡頭語言與造型暗藏《動物農莊》《烏合之眾》《平庸之惡》的隱線文本:那些沉默的群眾、默認的惡意、被鼓勵的合群與盲從,才是殺人不見血的刀——最可怕的暴力,往往來自「幸福的普通人」,荒誕的,機械化的,烏合之眾式的麻木的同一種嬉笑的人群臉譜。
你們這些喝彩的看客,想要所有人沉默,讓聲嘶力竭的都被毒啞。你們這些沉默的共謀者,想要所有人和你一樣丟掉真心,隨便溫良恭儉讓的敷衍別人再敷衍自己一下。
大部分的東亞人都對其他東亞人說,合群一點。你好我好大家好。張韶涵就是被這樣的合群毀滅和抹殺,沉寂了好幾年,如同被毒牙。停止進化的麻瓜啊,看不得任何一個「張韶涵」不合群的跑到前面去。他們先是裝聾作啞的一派和諧,然後在處刑女性的時候就像迎來了狂歡節,每個人都積極熱烈,處刑的快感是他們唯一的誠實!
誰讓你要高高在上!誰讓你要光芒萬丈?誰讓你要與眾不同!誰讓你單純軟弱!
張韶涵說:規則!指鹿為馬的規則?!老娘今天就是來砸規則的!
(但我還是想說,如果不是張韶涵,只是一個普通的他者,一個 nobody,就不配質疑、不配凝視、不配打破規則嗎?他們還能活著嗎?歷史早就給出過答案:在這片土地上,太多開口的平凡人,從來不是被傾聽,而是被噤聲、被毀掉、被當作祭品扔進烏合之眾慶典裡。)
唯一的遺憾在於:音樂太短,而MV太長,意象的鋪陳蓋過了旋律的遞進,讓某些層級的情緒被視覺稀釋了。但作為一場舞台上的文化還擊,它依舊成立,依舊值得一看。
奇幻,淡淡的倦怠,人群中放空的空耳狀態,凝視那些拙劣齷齪毀滅她的看客。她在凝視他們!
她在嘲諷麻瓜,她在思索是不是丟掉真心就能展示催眠自己一下,合群的麻木一下,學做停止進化跪下的麻瓜。
為張韶涵鼓掌,期待她下一次的作品。
她的聲音依然清澈得像玻璃杯碎裂那一刻的殘響,不屬於當下流行工業的任何一個模子,卻準確切開了那些看似「普通」的惡。她以前單純簡單地完成自己,閃閃發光,而這樣的她啊,多麼像美麗簡單的阿奴, 那個可愛的劉品言。
流暢的流暢大提琴,在轟鳴喧囂嘰嘰喳喳裡,虛弱但穩定地陪伴她的吉他和小提琴——帶著優雅哀怨從骨縫裡劈出來的鋒芒,穿過喧囂,人聲鼎沸,張韶涵的聲音在暗夜裡如夜鶯一樣不能被覆蓋,像是她從深井裡挖出來的自己的聲音。
她還沒有真正的癒合,於是,她說----丟掉真心就能催眠自己一下。
然而令人唏噓的是,哪怕她早已用實力證明一切,仍有不少人執著於攻擊她的政治立場,以此為藉口掩蓋他們曾參與過怎樣惡毒的集體圍剿。她曾經被臺灣的媒體生態與道德綁架幾乎吞噬殆盡——沒有制度保護她,沒有主流為她發聲,她不是被某个记者误伤,而是被整套不愿保护她的舆论—娱乐—道德生态联手吞噬。甚至連一句誠摯的公開道歉都沒有。那一群自詡“講理”的麻瓜群眾,曾用“孝道”這把道德屠刀,逼迫一個女兒在聚光燈下交出順從的血書。你可以說那是媒體誤導,也可以說是誤會,但那些看著她痛哭、轉身去買下一張黃牛票的人,從來不曾反思自己為何會這麼殘忍。也從來不曾給她道歉,你們差點殺了她,卻連給她寫一封道歉信都不敢的可笑卑劣的麻瓜。
幾天前看到她演唱會的片段,當粉絲大聲喊出點歌〈阿刁〉時,她的眼神一瞬間恍惚、錯愕、震驚痛苦,彷彿當初被臺灣娛記們圍堵時候的場景再現!——她以為聽到的是“退票”。那一秒鐘的惶恐,像是一場創傷再現。直到耳麥那頭的人再三確認“是〈阿刁〉”,她才緩緩笑了出來。這笑容是緩解的,但也是遮掩的,是被誤傷過無數次的一個女人,在確認自己終於“被理解”之後的反應。那個眼神,令人心碎。
我曾說過,我不喜歡〈阿刁〉歌詞中那句“命運多舛”。不是因為它寫得不好,而是因為那是對東亞話術的一次妥協。這片土地上,有太多的邪惡人禍,被“命運”輕描淡寫地蓋章收尾:祥林嫂、駱駝祥子、阿刁、張韶涵,還有最近被遼寧某大學以“與外國人有不正當交往”為由開除的女性。每一個個體的崩塌都被解釋為“命該如此”,從不追問誰在製造命運、誰在用傳統文化的名義殺人。
她们一再倒下,而命运,却总能全身而退。
這正是《平庸之惡》的當代表徵——作惡的人從不認為自己在作惡,只是「按規定操作」;《烏合之眾》也早已提醒我們:群體的盲目性、狂熱與非理性,能讓人迅速放棄道德判斷;而《動物農莊》的悲劇在於,最先喊出「平等」的那些人,最後成為了規則的守衛者與暴力的操作者。
東亞文化深諳此道。他們極善於將體制性暴力外包給「幸福的普通人」——那些拿著鍵盤高喊「她不孝」的麻瓜、那些看熱鬧的圍觀者、那些信奉「完美受害者才值得同情」的偽善者。他們在上海逼死了李寧玉,在香港逼死了陳寶蓮,在台灣用道德敲詐摧毀了張韶涵的演藝生涯,在日本逼死了中森明菜。在這一連串「他者的死亡」裡,受害者往往必須身披潔白聖袍才能換取生還的機會,否則他們連哭泣都會被質疑動機。
張韶涵從《隱形的翅膀》走到《麻瓜,》,從那個被包裝成「芭比娃娃」的乖乖女,到如今唱出《麻瓜》的浴火女王——她用嘶啞中透亮的嗓音質問你我:**我們,是不是也曾是那個舉起石頭的人?**
她身上的傷口,來自於我們的冷漠、看戲、吃瓜、冷眼旁觀、幸災樂禍、自以為是的公審譏諷、孝道綁架與道德操控。
幸好她沒有被逼死,
幸好她找回了屬於她的舞台,
儘管那些傷害她的惡毒看客從未真正道歉,
儘管她的創傷從未真正癒合。
但她不再需要原諒這個世界,
她只是決定——不再等它來解釋。
她用這首《麻瓜》為自己發聲,
也用這首歌,譏諷那些曾用孝道之名公開摧毀她的人。
我始終不喜歡《阿刁》歌詞裡那句「命運多舛」,就像我厭惡那些站在街頭、打著為人消災解厄名義、卻富得流油的光頭老道們。
東亞的命運,從來不是命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人禍。
我曾在舊文中寫過:「東亞的命運論,是一種系統性轉移責任的工具。這是一套把順從包裝成美德,把壓迫說成天命的杀人工具!」那些被羞辱、被逼瘋、被逼死的他者,從來不是「命不好」,。而是因為他們沒有順從這套邪惡毒制預設的標準。
張韶涵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被文化處刑的女性。只是這場文化獵巫的標靶之一。

魯迅筆下的祥林嫂、老舍筆下的駱駝祥子、現實中被指「與外國人交往不正當」而遭大學除名的中國女學生——這些「阿刁們」,並不是「命運的犧牲品」,她們是系統性結構下的「次等人」,是被整個文化集體默許犧牲的底層劇本。
這不是個體的不幸,而是文化機器對「他者」精準的宰割。這是一場由家庭、輿論、媒體與政權共同協作的文化絞刑。
而這台機器的燃料,就是那些「幸福的普通人」。
這些「平凡人」,麻木不仁,滿臉和煦地參與一場又一場集體殺女的盛宴,讓人厭煩至極。
而我們所熟悉的東亞系統,在這一機制上早已爐火純青。
它用孝道、合群、女性道德、國族標籤、「完美受害者」敘事,完成對非典型個體的道德絞刑。
它教女人:「妳可以痛苦,但不能崩潰」;
它教女人:「妳要堅強,但不能憤怒」;
它教女人:「妳可以優秀,但不能不孝順」;
它教女人:「妳可以有自我,但不許說出不合群的話」。
他們殺女虐女早已進入流水線式的儀式:一次次熟練的重複,一招鮮吃遍天。
他們得意極了,想把這樣的勝利,用「命運」的名義再傳承幾千年。
張韶涵的每一次舞台演出,都像是在與這些文化魔咒搏鬥。
她不是在唱歌,她是在以聲為刃、以身為盾,為那些曾經倒下的「阿刁們」重塑一種反抗的方式。
她用她的生存,擊破「完美受害者」敘事;
她用她的發聲,替那些被迫沉默的女性再度開口;
她用她的嘗試,宣告:「我值得存在,你們還沒有打倒我!」
這首《麻瓜,》,不只是她的藝術作品,它是她的宣戰檄文。
針對冷漠的大眾、偽善的媒體、溫吞的道德規範,甚至東亞文化那套系統性厭女結構的一記回旋鏢。
女性不是被命運打敗,而是被結構處死。張韶涵是堅強的,是沒有被公開處刑逼死的倖存者。
從阮玲玉、陳寶蓮、張韶涵到中森明菜,東亞厭女處刑的盛宴從未停止。她們相似的故事,共同揭示了東亞父權社會如何在不同行政體系、時代背景下,聯合「道德+媒體+孝道+審美系統」,完成對「不乖」女性的集體絞殺。
東亞文化裡,那些「高貴的女人」,從來不是因為命不好而倒下。
她們被逼退、被逼瘋、被逼死——不是偶然,而是系統運轉的結果。
每一次公眾女性的「崩塌」,背後都藏著一次冷靜而精準的社會協作:道德羞辱+輿論鞭笞+家庭規訓+合群處刑。
她們不是跌倒,是被推下去的。
她們不是軟弱,是不肯下跪。
她們不是命不好,是活得太像自己。
陳寶蓮:「慾望女性」必須被毀滅
她是東南亞娛樂圈的「紅衣祭品」。性感、美麗、張揚,成名於情色片盛行年代,卻從未被允許擁有「真實的痛苦」。她愛過、瘋過、逃過,最終從香港高樓一躍而下。但到了2025年,回望她的一生,每一個啃食她的人,都認為自己無罪——因為他們自信地拿著「東亞文化」當尚方寶劍!
大眾視她為「妖女」,媒體消費她的「瘋態」,社會卻拒絕承認她曾遭遇的控制、剝削與遺棄。
當她說「我很孤單」時,沒有人聽見。
她的死亡,被包裝成「一個不知收斂的女人的下場」——
可她不過是太真實,太不肯裝乖。
她死後,無人懺悔,無人負責。
輿論只剩下一句冷血審判:「她活該。」
——這正是東亞文化對「性」與「女性」的聯合絞殺術。陳寶蓮被媒體長期跟拍、污名化,貼上「墮落女性」標籤,至死無一人為她發聲。女性不能主動愛,不能失敗,不能離開男人。寶蓮因感情問題屢遭指責「自甘墮落」,所有社會攻擊都歸咎於「她眼光差」,最終等於「她活該」。

張韶涵:孝道的絞索,家人是第一批劊子手
她不是殞落,是被家人出賣、媒體圍獵、社會集體嘲笑而活剮。當年她因母親財務問題暫停工作,卻被包裝成「棄母不孝、脾氣差、情緒病」,隨即被封殺、退賽、剪輯、撤資、解約。這些圍攻她的人,就像一群封建落後的原始人,要她為孝道獻祭。
她沒有任何反抗的空間:
她不解釋,被說冷漠;
她解釋了,被說炒作;
她哭了,被說情緒病;
她笑了,被說沒心沒肺。
她的事業,一夜之間毀於「孝道敘事」與「道德霸凌」。
當她再次復出,聲音依舊穩如鋼鐵,卻再也無法擁有當年「天后資源」。
她的復出,不只是對沉默的對抗,更是替整個東亞被孝道處死的女性發聲。
我很高興她站了起來,重回她的舞台,
就像這幾日「三日書」主題活動裡,所有寫下自己故事的女性創作者們一樣——
一邊反抗,一邊摸索,一邊治癒自己。
無論是陳寶蓮這樣被貼上性汙名的女性,還是張韶涵這樣被孝道綁架的女性,她們所遭遇的,都是東亞文化對不服從者的處決儀式。
中森明菜:愛錯人不該是死罪,但在東亞是
明菜在日本,是一位近乎神話級的存在:才華橫溢、感情真摯、歌聲如刃。然而,她因為「愛上渣男近藤真彥」而被整個日本輿論連坐處死——儘管她被背叛、被欺騙、被羞辱,甚至最終吞藥自殺,卻被罵成「情緒勒索」。
她哭,被說「太作」;
她忍,被說「沒骨氣」;
她想死,被說「耍手段」。
整個日本娛樂工業,溫柔卻致命地謀殺了她的人格權——她的情緒不再被理解,她的痛苦不再被允許,她的復出永遠被當作一場笑話。
而她的「罪」,只是:在愛情中太真誠、太不冷靜的女人。
演藝圈對女性幾乎沒有「老去」的容忍度,卻對男性極其寬容。以美為標準,是將女人貶為可消費的視覺物件。她的才華被誤解,她的情緒被污名,而她的死寂,成了這個系統完美運作的證明。
阮玲玉:「人言可畏」的背後,是東亞默許的公開處刑
作為上海「合群式話語暴力」下的第一個犧牲者,阮玲玉不是不堅強,也不是不聰明,而是被逼進了「完美女性」的死胡同:
既要溫柔體貼、又要大氣隱忍;
既不能說真話、也不能回應謠言;
既不能反抗、也不能情緒化。
1935年,她留下「人言可畏」四字遺書後自殺。她不是第一個被媒體逼死的女人,卻是第一個留下證據的女性。可那四個字,並沒有警醒東亞,反而成了遮蔽加害結構的「文藝道歉詞」。
她的死被簡化為「美人命途多舛」,甚至被浪漫化、殉情化、美學化,真正的結構性暴力反而被掩蓋。
從阮玲玉,到明菜,到張韶涵,這些女性被逼至崩潰的過程,從未有人為之負責。她們的「瘋」不是疾病,是極限抗爭;是沉默文化裂縫下的一次次爆炸。
她們不是偶然事件,而是連鎖處刑劇本
她們不是「命不好」或「愛錯人」這麼簡單。她們的遭遇,是東亞父權文化如何懲罰「不聽話的女人」的系統樣本:
用媒體操控群眾感官
用孝道殺人不見血
用戀愛羞辱粉碎女性人格
用「完美受害者」標準噤聲倖存者
最可怕的,不是某個具體加害者,而是那些手持鍵盤、冷眼旁觀、念著「誰叫她不乖」的幸福的普通人。
他們知道自己在作惡,但他們不在乎。
請不要再當舉石之人
我們呼籲每一位讀者:
不要再當那個把石頭遞給暴力機器的「普通人」。
不要再用「誰叫她不聽話」的語言參與處刑。
不要再轉發那些羞辱女性的段子,不要再默許媒體的戲謔與斷章取義。
請停止對女性的群體沉默。
請為那些「不夠完美」但極其真實的女性發聲。
請記得,我們每一次沉默,都可能成為下一位「她」倒下的推手。
停止複製加害,
從不再舉石開始。

《沉默之惡》(The Evil of Silence)告訴我們:
系統性壓迫最可怕的,不是鞭子、刀子、審判,而是讓妳以為“沒人逼妳”。
東亞社會最擅長的處刑方式,從來不是直接殺人,而是用羞辱、沉默、評判、審美、孝道、戀愛等“善意名義”,慢慢剝奪一個女人的意志,讓她自己跳下去。
每個人都說:「她太敏感了」「她心理有問題」「她活該」。
但這,正是沉默之惡最陰毒的部分——
她被處死,而社會毫無負罪感。
《反抗的義務》(The Duty to Resist)則指出:
當妳看見不公而沉默,妳就不再是無辜者,而是體制的延伸。
我們之所以書寫她們的名字,不是為了哀悼,更不是為了消費悲劇,而是為了讓她們的經歷刺穿這個體制的盔甲。
她們的痛苦,是社會逼妳「表演懂事」、逼妳「溫柔妥協」、逼妳「無聲自證清白」的結果。
她們不是偶發,而是制度。
不是崩潰,而是抗爭的極限形式。
我們書寫,是一種紀錄,更是一種召喚。
不要再做那個舉石的人,也不要再當那個幸福的沉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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