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義的價值：John Williams 《史托納》

「因為你太脆弱，也太頑強，這世界上沒有你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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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平凡無奇的人，映照出我們萬千張樣貌一般的平凡。平凡即是生命的厚重，在文學裡，沒有高潮迭起的劇情，本身就鏡照出生命的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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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誰不是做著也說不上熱情的工作、吃著說不上平衡的餐食、穿著也不太精緻的衣服，擺上不夠好奇的臉色，過上不夠偉大的人生？
但是所有人都在掙扎，脆弱而頑強，我們都被給予選擇，也被迫選擇。在史托納平凡無奇的一生中、這本平凡的小說，我卻讀到平凡才是深刻存在的真實。如同對農人來說腳下的土地就是世界，對曾經有所追求的我們來說，被現實逼到龜縮或許就是我們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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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點都不幻滅阿。至少我不這麼認為。
因為曾經追求過理想，曾經享受過在路上的荒誕與高昂，曾經任性地做出選擇；即便是那些平凡無奇的日常，都是建構生命本質，關於如何用生命實踐存在的積累，不是嗎？所以，沒有英雄壯舉、終將被遺忘的史托納們，我們只能假設：這樣平庸的生命，也許早已蘊藏著某種深沉的滿足。也許這正是意義所能給出的最好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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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期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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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的平靜、克制、幾乎無波的語氣，正好呼應整部小說的基調，也點出史托納一生的樣貌：如土地般默默承受、無聲抗辯、不被看見卻不放棄的堅持。沒有慧黠的譏諷、也缺乏憤世嫉俗的易感，而是一種對命運最坦然的凝視，帶著一點理解、一點疲倦，沒有哀號，也沒有譁眾取寵的壯闊悲情。不期待什麼的史托納，或許比我們任何人都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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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不了英雄的人們、被遺忘的人們、獨自承受的人們。Ocean Vuong 在《The Emperor of Gladness》也觸及到了同樣的平凡，只是再帶入二十一世紀資本主義現落後的的頹敗。相較於 Ocean Vuong 詩意的筆觸，John Williams 選擇以平鋪直敘、近乎無表情的語氣，描繪史托納那無聲卻厚重的眾生相。Vuong 筆下人物的抵抗是帶著詩性的美，Williams 的角色雖然因文學被點燃熱情，卻終身如農夫隱忍內斂，一如他的姓氏說明了一生，如石頭般頑強但沉默地堅持下去，直至抱著孤獨的熱情死去。即便個人理念與信仰毫終其一生無價值可言，但是至少我們都選擇了可以擁抱的選擇，並且以此為繼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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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托納不朽，正是因為他的平庸；他的永誌，因為人們看見無意義的價值本身就是無意義。終其一生，我們都如史托納：沒有期待地向生，正是因為脆弱與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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