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東亞男性抖一抖,就能無痛晉升父親?

我們經常聽到一句話:「東亞男人都一樣。」這句話有時是憤怒中的總結,有時是無奈中的苦笑。
但若仔細拆解,我們會發現:
東亞父權文化有共性,但東亞法律制度不盡相同,而這正導致了「同樣的男人,在不同的制度裡能作惡的程度不同」。
「我在產床上,像一塊死豬肉,又像一隻青蛙,毫無尊重地被助產士醫生冷暴地處理著,還罵我,說我矯情。」
「我當時不知所措,護士大喊道孩子頭出來了,大便都拉出來了,太噁心了!」
「痛的時候不能大叫,護士會不耐煩地呵斥你別吵!」
……產房暴力,相信不少東亞女性聽過甚至經歷過。
從開宮口,到胎頭部下降,用塞球囊把宮口撐開,到在產床上,因為痛被護士嚴厲訓斥,還有脾氣暴躁的醫生。生產時甚至可能大小便失禁,醫生未經產婦同意直接側切——只要稍微關注生育,就會聽過這些普遍恐怖的經歷。
更不用說,孩子一出生,東亞女性就立刻變成了「母親」——這幾乎是一瞬間的轉變,沒有人會關心你傷口是否疼痛、你是否疲累,關心的是你什麼時候「有奶」,是否能儘快哺育。
開始育兒的前幾個月,作為媽媽的女性無法逃開每兩小時的餵奶與哄睡,而爸爸們,尤其當婆婆(美其名曰「幫忙」)在的時候,丈夫會呼呼大睡,只需要偶爾抱抱孩子,他就是個「愉快的好爸爸」。而婆婆與媳婦之間的衝突與摩擦,丈夫一概不理,甚至嘲諷產婦「不懂感恩」、「性格不好」、「不尊重長輩」。
即使現代許多女性已經開始覺醒:「這是妳幫我帶孩子,不是幫妳兒子帶孩子。」但這種丈夫持續隱身、與婆婆一同欺壓剛生產完的母親,在東亞依然是極為普遍、且被習以為常的現象。
對於東亞的母親,可以被羅列出數不勝數的「罪行」,最終無非歸為三大類:
「不是個好媽媽、不是個好媳婦、不是個好妻子。」
一、母職是全套懲罰,父職是名譽獎章
在東亞的文化結構中,「母親」是一種高密度的責任標籤:
懷胎十月、生育風險、生理傷害;
哺乳、夜奶、帶娃、副食品、入園、教育全線參與;
在職場被邊緣化,在家庭被期待做「全能後勤」。
而「父親」呢?
生育前是「給錢就行」;
生育中是「別太靠近,別嚇著他」;
生育後只要偶爾露面、陪玩、拍照、接一次孩子就被誇「有責任感」。
她經歷了身體與身份的雙重改寫,他只被加了一個稱謂:「爸爸」。
你是否也見過這樣的「父親」人設?只要出現一下就能贏得所有掌聲?你是否因此感到憤怒或委屈?
二、為什麼「他只抖一抖」,就能變成爸爸?
在日韓中三國的家庭調查中,這種「抖一抖式父親」並非調侃,而是現實:
根據韓國統計廳2023年數據,育兒中母親每日平均花費5小時以上,而父親不到1小時;
日本總務省2022年調查指出,父親在嬰兒出生後參與育兒比例不到15%,即便請育兒假,真正全程照顧的也極少;
中國《第一財經》對新手媽媽的調研中,有高達68%的女性表示「丈夫幾乎不碰孩子」。
這些數字背後,不僅是行為缺位,更是一種「男性特權文化」的體現。
在中國,許多丈夫會在孩子出生後「自動消失」:
他們聲稱在公司加班,其實是在樓下便利店玩遊戲、聊天、點外賣,只為逃避孩子哭鬧與照顧責任;
回到家便裝出疲憊模樣,倒頭就睡,把一句「我真的很累」當成免責符咒;
有些更會故意裝笨,連尿布也不願意學,一邊搞砸一邊說「我不會啦」,成功被全家放過。
在日本,則常見「通勤時間拉長戰術」與「沉迷興趣替代親職」:
明明下班早,卻故意「慢回家」,用各種名義如「和上司喝一杯」「補個報告」來延後歸家時間;
下班後立刻鑽進模型房、攝影暗房、車庫改車,不准孩子吵、不讓太太叫——全家生活圍繞他的興趣設計,而非他的孩子。
在韓國,有不少男性透過「公婆干涉」反向卸責:
自己不參與育兒,卻支持母親(即孩子的奶奶)來監督媳婦怎麼帶孩子,自己當甩手掌櫃,還能獲得「傳統家庭觀念好」的讚賞。
更殘酷的真相是:
不少男人其實根本不愛小孩——他們只愛被稱作『爸爸』時的尊榮感。
有男性在妻子月子期間拒絕哄孩子,說「吵得我沒法睡,讓他自己哭一會」;
有丈夫從未獨自帶過孩子,卻在親友聚會上高談育兒經,拍照搶風頭;
有的甚至把孩子丟給岳母照顧,自己繼續打遊戲,卻在朋友圈寫「感謝這段時光讓我學會成長」——成長的是文案,不是人。
有中國媽媽在一次影片連線中,看見孩子的爸爸在夜晚孩子哭鬧時暴力拍打孩子,以此來展示自己「不會帶孩子」——傳遞出的訊息是:如果妳還要求我繼續帶,那妳就得冒著孩子受傷的風險。
這並不是個案,越來越多男性在網路上分享「如何讓老婆不敢再要求自己育兒」的經驗,甚至被當作「小妙招」互相傳播:
故意不在手背上試奶瓶溫度,直接用燙口的奶餵孩子;
帶孩子時故意表現出極度暴躁與失控,讓家人不敢再交付照護責任;
「不小心」讓孩子生病、摔倒,讓妻子愧疚又自責,最後只能自己扛下所有育兒工作。
更為可悲的是,許多女性,甚至是當事人本身,也在這樣的暴力中進行自我說服與合理化——
她們互相安慰地說:「爸爸帶娃,活著就行啦」,試圖以「認命式幽默」來消化深層恐懼,卻沒有指責這些故意施虐、推卸責任的男性行為。
這不是笨拙或天然呆,這是赤裸裸的暴力,是讓女性在心疼孩子中,被迫主動接下所有育兒的心理操控。

我們甚至能在綜藝節目中看到這種現象被美化或搞笑化:
《超人回來了》(韓國KBS)讓明星爸爸獨自帶娃一天,觀眾大讚「有責任感」,卻忽略現實生活裡母親每天都在這樣做卻沒人鼓掌;
《爸爸去哪兒》(中國)呈現的是爸爸帶娃的「風景大片」,而非真實育兒日常中的狼狽與情緒勞動;
《家政夫的見習日記》(日本)諷刺地揭示了「男人帶孩子像打仗」,而媽媽早就內化為無聲系統的一部分。
這些節目一邊打出「暖爸」的口號,一邊持續放大「男人帶孩子 = 特別厲害」的敘事。
現實卻是,許多女性在產後不僅要一人承擔餵奶、哄睡、清洗等工作,還要被丈夫情緒勒索、PUA,甚至因「不夠賢惠」而被羞辱。
更令人髮指的是,這些男性不僅不育兒,還經常以各種外貌與家庭瑣事羞辱產後妻子:
嫌棄妻子有妊娠紋、肚皮鬆垮、胸部下垂,說「妳怎麼變得這麼不吸引人了」;
嘲諷家裡亂,指責「妳整天在家,怎麼連個家都弄不好」;
嫌棄妻子體重增加、不再化妝,抱怨「妳怎麼跟婚前判若兩人?」
這些羞辱,很多來自毫無育兒參與、只想當甩手掌櫃的丈夫,卻在一旁高高在上、指指點點。
而最可怕的,是這種羞辱早已變得「可說」「可播」「可笑」——在電視節目中被當作段子,甚至博得現場觀眾一笑:
在《我家的熊孩子》(韓國SBS)中,某男藝人當眾評論:「我老婆生完小孩之後身材整個垮掉,我都不敢看」,全場哄笑;
在《全能住宅改造王》(日本)中,一名丈夫抱怨說「孩子太吵了,我老婆整天在家也沒打掃乾淨,真的很煩」,語氣理直氣壯,卻無人指出他從未幫忙;
在《妻子的浪漫旅行》(中國)中,有男藝人談到太太產後狀態,笑著說「以前她多愛漂亮啊,現在我回家都不認得」,彷彿妻子生育是對丈夫審美的背叛。
這些場景不僅沒有受到譴責,反而被剪進預告、當成笑點、成為社交媒體的熱議話題。
這不是「男人開玩笑」——這是整個社會默許男性將女性勞動與犧牲視為理所當然,甚至轉化為羞辱資源。
一邊拒絕承擔孩子的屎尿與啼哭,一邊嫌棄你變醜;
一邊不動手做家務,一邊質疑你為什麼家裡亂;
最後他什麼都不做,卻站在最高處,對你說:「妳怎麼變了?」
而妳明明只是成為一位母親,被撕裂、被耗盡、還要被嫌棄。
日本 NHK 紀錄片《無處訴說的媽媽們》訪問了一批憂鬱母親,她們表示最深的傷害並非孩子的哭鬧,而是「丈夫說我太敏感」「我覺得妳情緒太差了」。
這些來自伴侶的精神冷暴力,比缺席更殘忍。
然而,精神缺席只是冰山一角。對許多東亞女性來說,真正摧毀信任與尊嚴的,是男人在她懷胎或產後虛弱時出軌、嫖娼、另尋慰藉的冷酷行為。
《中國青年報》2021年調查顯示,超過42%的中國女性認為「丈夫在妻子懷孕期間出軌可以理解」,理由是「孕期性需求無法滿足」與「夫妻生活暫停」。
在韓國,《韓國日報》報導過一項高知識分子群體的匿名調查,近三成男性坦言自己曾在妻子懷孕或坐月子期間出軌。甚至有男性在匿名論壇表示「老婆太煩太敏感,我也需要喘息」,並稱這是「男人都懂的需求」。
日本厚生勞動省2018年調查指出,在「配偶懷孕六個月到產後三個月」期間,男性出軌比率比平時高出1.5倍,尤其集中於夜生活區域。不少日本女性匿名表示,丈夫在坐月子時出入風俗店,但她們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種自我說服不是因為她們真的認同男人的行為,而是因為整個社會從未賦予女性「受傷」的權利。相反,她們被灌輸:
「不要太計較,男人都是這樣。」
「男人不是壞,只是有需求。」
讓人憤怒的是,這些男性不僅背叛,還往往將出軌合理化為「妳懷孕變了」「妳太情緒化」「妳沒時間顧我」。
他讓妳懷孕,然後說妳懷孕後「變得不再體貼」;
他讓妳生產,然後說妳身體不再性感;
他缺席育兒,卻還要妳「理解他也是人」。
這不是人性,是人渣標準化。
妳吐著、痛著、撐著,他在夜裡和另一個人喝著酒、解著渴、找著存在感。
他讓妳為了這個家耗盡氣血,卻讓妳在月子裡心如死灰。
這不是偶然的背叛,而是東亞父權文化中,習以為常的「女苦男爽」生育模式。
從心理學角度來看,這些男性的出軌與羞辱行為並非單純衝動或「壓力釋放」,而是深層控制慾、貶值女性的工具性思維在作祟。
許多中國男性之所以在孕期與產後出軌,並且絲毫不懼女性反抗或崩潰,正是因為他們的內心早已將女性視為「任務已完成的載體」。
在他們的認知中:「反正妳已經生了孩子,妳的價值已經被我榨乾了。」
他們不再看見妳作為一個人的尊嚴與情感,而是用一種殘酷的功利心理進行評估:
妳的外貌不如從前,妳「貶值」了;
妳為孩子耗盡氣血,變得「不再性感」;
妳整天圍著孩子轉,無法服侍他、取悅他——那麼,他便「有理由」去外面尋找「新鮮的、乾淨的、乖巧的女人」。
這些男性心裡盤算的是:
「她如果鬧,就離婚,大不了再娶一個;反正我現在是有孩子的人,我說我是『帶著小孩但很顧家』,別的女人也會覺得我溫柔可靠。」
「她老了、醜了,還敢管我?她離了我,誰還要她?」
這種深層的剝削邏輯與施虐心理,在婚姻與生育這一整套東亞家庭制度中被合理化與掩飾。
他們享受妳的奉獻,又嫌棄妳的變化;
他們掏空妳的生命力,再用妳的脆弱來當作自我拋棄的藉口;
他們說妳不再美好,但從不問——妳的那些傷口,是為了誰裂開的?
這不是婚姻的變質,而是權力的預謀。
心理學稱這種心態為「操控型貶值機制」(devaluation mechanism in narcissistic control)。
而這種貶值,之所以可以毫無顧忌地施展,是因為整個東亞社會為這種男性行為鋪好了軟墊。


而這種貶值之所以能穩穩站住腳,是因為整個社會在幫他們收尾。
中、日、韓對單親媽媽、離異女性與生過孩子的女性普遍存在文化與制度性歧視,使得女性一旦被「生育過」「帶著孩子」的標籤蓋章,就被迫處於弱勢與邊緣地位。
在中國,對單親媽媽與生過孩子的女性的羞辱幾乎是赤裸而制度化的:
社交平台與相親市場充斥著「帶拖油瓶的女人就是失敗品」的語言;
多個地方政策至今對未婚生育、非婚媽媽在子女戶籍、入學方面設限;
婚戀節目與脫口秀中不乏「妳已經用過了,還想要什麼待遇」的羞辱話術。
根據《中國婦女報》與新浪2021年的聯合調查,高達76%的受訪單親媽媽表示在職場與社會交往中遇到過不同形式的「因孩子而被看低」的經歷。
在日本,雖然社福制度較為完善,單親女性可獲得生活津貼與補助,但污名依然存在:
日本單親家庭中超過85%由母親撫養,其中過半生活在貧困線下;
婚戀網站與配對軟體對「帶孩子的女性」匹配率明顯偏低;
在職場中,帶孩子的女性仍常被視為「不夠專業」或「會請假太多」。
在韓國,首爾大學一項研究指出,離異女性再婚機會遠低於男性,而單親媽媽則普遍面臨來自學校、社區與公婆的隱性排斥與公開偏見。
這一切讓男性在離婚或出軌時有恃無恐——因為他們知道:
社會不會懲罰他們的逃逸,只會懲罰女性的被拋棄。
他知道只要自己願意,總有人覺得「離婚帶孩子的女人太難搞」,而他「願意接受她的過去」就成了他「高貴」的表現。
他明明是施暴者,卻反過來被社會稱為「願意包容的男人」。
這種羞辱,根本不是單一個案,而是東亞父權文化長年訓練出來的視角與結構:
女人生完孩子,不僅要擔心身體變化,還要擔心被社會貶值;
女人想離婚,不是因為做錯了什麼,而是知道離開他後——這個世界會連同他一起懲罰她。
更殘酷的是,當男人離婚後,他們常常可以完全消失、毫無代價地卸下父職責任。
在中國,離婚後拒絕撫養孩子的男性數量驚人,但真正被法律懲罰的比例極低。
很多男人離婚後像人間蒸發,不出錢、不探望、不聯繫,形同「父親死亡」,卻無需為任何撫養缺位付出實質代價;
女性若要爭取撫養費,需耗費大量時間與金錢提起訴訟,而執行難度極高,讓許多單親媽媽最終選擇「自力更生」;
更可怕的是,中國法律並未明確規定孩子成年前失職父親的長期法律責任,但一旦孩子成年後有工作能力,這位「死去多年的父親」卻可以藉助《民法典》要求孩子反哺,享受不對等的法律孝道保護。
於是我們看到大量「奇觀式家庭關係」:
父親消失十幾年,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學,這位生父突然出現說:「爸爸為你驕傲」;
在外風流快活、從不照顧孩子的父親,退休後突然想「找回親情」,並要求孩子「懂事」;
還有人乾脆說出:「我當年沒撫養你,但我給了你生命,現在你有能力,也該回報我。」
這些人不僅從未履行父職,卻最後「憑血緣得利」,宛如按鈕式喚醒的幽靈父親。
而在日本,這類現象亦存在,但社會與制度有部分防範:
日本法律雖未強制父親與子女成年後建立聯繫,但有較強的社福機制支撐母親單獨撫養,並對違反撫養義務的父親有名義上懲罰;
然而實際操作中,仍有大量「幽靈爸爸」消失於孩子成長全程,直到成年後才主張關係,並試圖在子女成功後重建聯繫。
在韓國,父親缺位後再現的情況也頻見於社會新聞:
有離婚父親在孩子考上 SKY 名校後登門拜訪,稱「我只是太想念他了」;
甚至有報導指出某些父親為了享受子女未來收入與社會地位,在成年禮或婚禮前強行「認親」,並獲得輿論部分同情。
東亞社會共同的問題是:父親可以失職無痕,卻能隨時回歸「合法享用」父職的紅利。
他從未在你牙牙學語時牽過你的手,
卻想在你領到第一份工資後叫你「有出息的孩子」;
他缺席了所有需要他的時刻,
卻想參與你成功人生的每一幀照片。
這種幽靈父親模式,不是情感問題,是制度放任與文化縱容的共同結果。
而支撐這一切的文化基石,就是——孝道。
在中國,無論父母是否真正養育過你,法律上仍規定成年子女對父母擁有贍養義務。這導致大量「只生不養、從未照顧」的父親母親,依然可以在法律名義下「索取」孩子的錢與照顧。
但現實中,越來越多年輕人開始覺醒,對孝道提出質疑與反思:
「我小時候沒見過我爸,他憑什麼退休後要我養他?」
「我媽從小打我罵我,我搬出來是為了活下來,不是要當孝子。」
「孝順不是無條件奉獻,更不是讓傷害你的人繼續得利。」
2022年,豆瓣「斷親互助小組」與微博話題「#不想孝順可以嗎」引發廣泛討論。
大量網友分享自己斷親的過程,成立「自保為先」的底線,甚至選擇換電話、換戶籍、斷聯繫、搬離城市,從根源切斷與原生家庭的傷害鏈接。
在日本,儒家孝道形式淡化,但實際上也存在潛在期待:「孩子應該回報家庭、照顧年邁的父母」。
NHK 採訪指出,越來越多年輕人選擇「非接觸型親情」,每年只聯絡一次,不再主動照料;
有些人甚至公開宣告「我不恨他們,但我不想和他們再有任何關係」。
在韓國,傳統儒家思想根深蒂固,「父權、孝道、長幼有序」仍是家庭主要運作邏輯。
但隨著「N拋世代」(拋棄戀愛、結婚、生育、家庭)崛起,越來越多年輕人選擇不回家、不聯繫,甚至在結婚或搬家後不留地址;
《中央日報》曾報導,有青年將自己在家族群組中「封鎖」並說:「我的人生不是為了補償上一代的寂寞與貪婪。」
這些正在發生的文化反抗,說明一件事:
孝道不再是一種必然,而是一種選擇。若你曾被拋棄、被傷害,那麼拒絕回報,是你的權利。
真正的孝,不該是血緣綁架,不該是情感勒索,更不該成為父職失敗後的「備用提款卡」。
東亞父權,是一套有設計、有退路的生育壓迫機器
我想在這裡批判一部我至今仍感到厭惡至極的臺灣電影——《誰先愛上他的》。這部電影被許多人稱為「勇敢探討同志與家庭的關係」,但對我而言,它更像是一封父權體制的懺情情書,卻將真正的受害者推向邊緣與沉默。
片中那位被丈夫欺騙一生的「同妻」母親,是全片最值得悲憫、也是最被羞辱的角色。她照顧家庭、養育孩子,卻發現自己的丈夫從來沒愛過她,甚至將保險金留給了他的男同性戀人。她被當成子宮、勞工與保母的三合一機器,從來不被視為一個有情感、有尊嚴的主體。
而電影的關鍵問題卻是:「誰先愛上他的?」
對不起,我想問的是——誰先開始剝削她的?
更令人作嘔的是,影片甚至讓兒子站在父親與小三那一邊,用極其殘忍的語言來辱罵這位被男人輪番利用、背叛、拋棄的女人。她的一生,被濃縮成一個失控的怨婦、一個討人嫌的母親——這是父權最常對「不再溫柔的女人」進行懲罰的方式。
這部電影用感性與悲情包裝了一場結構性的父權謀殺。它要求觀眾對那位「深情的父親」與「無助的小三」產生同情,卻對那位為家庭耗盡青春與身體的女性冷眼旁觀。
這不是愛情電影,這是父權合唱團在唱他們最後的悼詞。
當男性可以只「抖一抖」就無痛晉升父親,卻讓女性承擔從生理、心理、經濟到社會地位的全面損耗,我們就不能再用「性別差異」來輕描淡寫這一切。
這不是偶然、不是誤解、不是笨拙。
這是一場經過社會制度、家庭文化與心理操控共同設計的父權劇本。
這場劇本的邏輯是:「你為家庭奉獻,是天經地義;
我不負責任,是你太敏感。」
「你變醜,是你不再值得我尊重;
我變心,是你讓我感到壓力太大。」
在這個劇本裡,男人無須成長,只需施暴;
他們不是真的不會育兒,而是從未想過要參與;
他們不是逃避責任,而是精準選擇缺席,習慣性地讓妳一人承擔全部後果;
他們不在乎孩子,只在乎「爸爸」這個可以加分的頭銜;
他們不照顧妳,卻能在妳崩潰後冷冷丟下一句:
「妳太情緒化了。」
這不是逃避,這是東亞父權長年培養出的系統性作惡慣性,而全社會都在幫他們兜底。
我們正在戳穿這群男人偽裝深情、實則自私殘酷的真面目。
越來越多女性不再沉默,她們開始記錄、發聲、舉證、寫作、創作,
不再為他們的逃逸找藉口,不再替他們的背叛化妝。
她們正在讓整個世界看見——
這不是什麼「難以溝通的婚姻問題」,
而是一場結構嚴密、代代複製的權力暴行。
在你所處的社會裡,「爸爸」這個角色是怎麼被定義與誇大的?
你是否也見過那種「只要出現一下就能被誇成神」的男人?
你身邊有女性經歷過產後的孤立、羞辱、甚至崩潰嗎?
在你自己或朋友的經歷中,有哪些「爸爸缺席」但「父權紅利」依然存在的場景?
你可以在留言中分享你的觀察、經歷、或怒火。
我們不是要相互取暖,而是要一起燃起真實的火焰。
本文作者:Jules Ve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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